耳中隱隱聽到說話聲、腳步聲、歡笑聲，掙扎著睜開眼。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可仍是乏力。榻邊只坐著妹妹一人，偷偷抹著眼淚。

“阿娘，阿娘…”每一個字輕微而艱難。

“阿姊，你醒了。”安安迅速接應(yīng)姐姐努力伸出的胳膊，回應(yīng)著她的疑問，“阿娘在后院。圣人來了?！?/p>

豎耳細(xì)聽，圣人似在說，“嘉，美也。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嘉會足以合禮，賜名為嘉，封縣主?！蓖忾g此起彼伏的謝恩、恭賀、贊美氛圍與里屋暗自垂淚的姊妹倆格格不入。

就在嬢嬢墳塚旁邊，樸素的豎穴土坑就是母親最后的容身之處，一抔黃土慢慢掩蓋母親的面容。秋風(fēng)起，卷起無盡悲傷。嘉兒也感覺到蕭瑟涼意，在阿娘懷中撲騰哭鬧?！暗钕?，縣主還小。聽老人們說，嬰孩不宜來這種場合，容易丟魂。還是交給奶娘抱回去吧?！便y月小心翼翼的詢問。李下玉不為所動，甚至有些冷漠，“里面的是她外祖母。送外祖母最后一程，是她作為孫兒起碼的孝道?！?/p>

隨著最后一張黃紙帶著點(diǎn)點(diǎn)火星盤旋到半空化作一縷灰煙，冷清到極點(diǎn)的葬禮結(jié)束，順順仍不愿離去，呆滯的看著新壘的土堆?！暗钕?，奴婢扶您回去吧。您剛生產(chǎn)完，不能見風(fēng)。”

眼神未偏移半分，只喃喃道“我要見她?！?/p>

“誰？”安安不解。

“蒲葦?！?/p>

圣人忍了阿娘這么多年，要不是她栽贓嫁禍，直接勾起圣人殺心，圣人還會繼續(xù)忍下去，尤其是在我即將生產(chǎn)的時候。

“本宮待你不薄啊，你為何這樣做？”扶著秋鳶的手微微顫抖，一開口，身不由己的紅了眼眶。

可蒲葦只是麻木的跪在地上，低著頭，淡淡答到“奴婢不知公主何意。”

李元瑛氣的不顧身份，徑直踹了一腳，惡狠狠的罵道“你少在這裝無辜！你升了女史又如何，等風(fēng)頭過去，本宮弄死你，誰會關(guān)注你個賤婢！”

銀月邊安撫著二公主，邊對蒲葦嗔怪到，“蒲葦，兩位公主念著你伺候蕭娘子辛苦，逢年過節(jié)，賞賜三倍都不止。你家人生病，還叫太醫(yī)開方子。兩位殿下對你恩重如山，你怎么能做這種事呢？”

“恩重如山？”蒲葦神情終于有了變化，“這些事對于殿下來說，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做到嗎？奴婢一開始就不想來伺候蕭娘子。進(jìn)了這院子，除了蕭娘子，奴婢見不到任何人。除了殿下那點(diǎn)賞賜，奴婢還有什么指望？殿下應(yīng)該知道，蕭娘子的脾氣并不好?！逼讶斄闷鹚榘l(fā)，卷起衣袖，大片的傷疤顯露出來，大家已然明白一切。

“你不想在這做事，為何不直說，我可以”蒲葦竟然直接打斷李下玉的話，侍女們眼中都充滿震驚，她怎么敢如此大膽？！。

“可以什么？可以把奴婢調(diào)出去，繼續(xù)做著掃灑漿洗，無休無止的雜役宮人，讓其它的姊妹重復(fù)奴婢的悲劇嗎？那奴婢這些年吃的苦算什么呢？奴婢聽夠了親人在家書中對殿下感激涕零的話，住夠了這一方小院。臣也想往上爬，現(xiàn)在只是女史，以后還可以做掌計，直到成為一局之首！”

蒲葦抬首，對上大公主猩紅的雙眼，“主子們傷心，與我這個奴才何干？”

“你…你…”李下玉指著蒲葦?shù)氖持肝⑽㈩澏?，氣的說不出一句完整話，幾乎氣暈栽倒在地上。

“你頂撞貴人，還妄想升遷，女史一職現(xiàn)在就能給你扒下來！”

“讓她走！”李下玉在侍女們拍撫下勉強(qiáng)順過氣來。

“阿姊！”李元瑛不可置信，她可是害死阿娘的兇手啊，怎么能輕易放了她！就算現(xiàn)在辦不了，隨便找個由頭打一頓，出出氣總可以。

“我說讓她走！本宮不想再看到她！”失態(tài)的掩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