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臺面上的棕色伏特加酒瓶在橙黃色燈光照射下折射出一輪橙棕散影，宛如一朵蓮花綻放。
初華坐在單人沙發上，望著手機上的神秘app，她指尖懸停，猶豫片刻后關閉界面打開line。
【夢魘疾行（5）】
“這兩日靈感匱乏，下周live的歌詞我雖寫好卻不甚滿意，也不知該如何修改。”初華打字道。
“咦咦，uika姐居然還有這種時候，實屬罕見。”幾秒后有人語音回了消息，清翠悅耳帶著一絲俏皮。
頭像是一朵精致的白薔薇。
“出去走走吧，一直呆在室內有礙思考~要陪我去琴行么？”白薔薇頭像補充道。
“不了……我要回一趟老家。”
初華打字回應。
“記得給我帶好吃的~！”
“好。”
“uika姐還真是敷衍~那，一路順風~”
“借你吉言。”
初華收起手機，長舒一氣。
她起身，感到周身麻木，大抵是坐太久的緣故。活動下筋骨，她準備開始收拾行李。
折疊衣物的間隙初華仍舊回憶著那通電話，她不由自主地咬緊了后牙槽。
她又折回去拾起手機，打開神秘app，簡潔暗紅的界面上只有三個六邊形頭像：人偶公主，黃瓜花以及星落。
點開星落的頭像，映入眼簾的竟是關于高松燈的一切。
她說了謊。
燈line上的所有消息，以及crycihc的所有資料，都被規規整整按時間順序進行整理排布，一目了然。或許霓虹戰國史研究機構見到了也會毫不猶豫拉初華進組。
“那么自然……那么明艷奪目地閃爍……可惡……”
“為何我偏不是星？”
……
初華抓緊手機的雙手骨節微微錯響，指甲不住鑲嵌進皮膚……
她將手機揣進兜，隨后徑直走向更衣室，挪開深棕色木柜門，兩件mujica深紅色演出套服孤零零地掛在左半邊，右半邊卻擁擠到幾乎快塞不下衣物。
她緊緊抱住那件深紅色連衣裙，久久不肯松開。
回過神來，早已身著另一件演出服。
她隨手抓過一件藏青色帶帽薄亞麻長袍甩披在身上，即將門重重帶上。
……
燈與母親回到家里，還未歇息多久，手機便響起提示音。
燈打開手機一看，是初華發來的消息。
“小燈，能陪我看星星嗎？”
“可以的，什么時候？”
燈打字回應。
“十分鐘后，我會在星象館等你。”
“好，那我現在出來吧。”
燈收起手機后，便起身往玄關緩緩走去，此刻她才感到己身怠倦不已。
“小燈要去哪？”
廚房準備牛奶的母親說道。
“星象館，和小初華。”
“是那位明星孩子啊，那你喝了牛奶再走唄？”
“啊，約的時間有些緊俏，我先出門啦。”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來歇息。還有路上注意安全哦！”
“好的！”燈應道。
燈來到星象館門口，卻沒有見到初華，四下望了望也沒有蹤影，她只好蹲坐在星象館門口的花壇臺階旁等待。
忽然燈感到左肩被人輕拍，她抬頭望去，是初華。
初華對燈溫柔一笑。
“讓你久等了小燈，我們去買票吧！我請你。”
“那個，我是年卡……不需要買票……”
“哦……那我買一張，小燈要喝點什么嗎？”
“……還是不用了。”
“這樣啊，那我們走吧……”
“嗯。”
燈起身與初華一道，只垂拉著腦袋，緩緩挪動腳步。
“小燈好像心不在焉的？”
初華望了眼燈，笑瞇瞇道。
“……”
燈低頭正沉思，并未回應。
“小燈？”
初華意識到燈的異樣，但只點到為止，并未多問。
觀星結束，初華默默穿上輕式摩托防滑手套……
轉頭望向燈，才發現淚水打濕了她的衣襟，燈婆娑水目靜靜仰望穹頂。
“她為何哭了……”
初華心思，隨即搖了搖頭，她將手伸出停在燈面前不遠處。
“小燈，我送你回家。”
“啊……對不起小初華，我……又想起奶奶了。”
燈回過神來，輕聲道。
初華愣住片刻。
“小燈，我改變主意了。”她開口道。
“什么？”
“我帶你去兜風，去散散心吧。”
“……兜風？”
“嗯，我騎摩托來的，小燈坐過摩托嗎？”
初華微微偏了偏腦袋，露出一副帥氣孤傲的表情。
“……沒有，不過我想嘗試一下。”
燈望著初華，露出殘留淡淡憂傷的微笑，宛如陽光下搖曳的蒲公英。
初華的心咯噔一下。
“那……我們走吧，我的摩托車停在地下車庫。”
她不再看燈，徑直朝觀星大廳后門走去，燈也起身跟在她身后。
是一輛很帥氣的銀灰色摩托。
“GSX1300RHayabusa（隼，2021三代）保留1340cc直列四缸發動機，最大功率190馬力符合歐五排放標準，新增電子油門和雙向快排系統。”
初華拍了拍坐墊，并給燈戴上頭盔與護具。起先她并未系緊綁帶，雙手猶豫一瞬，繼續按標準系緊。
“要抓緊哦，我習慣狂飆。”
初華用一種溫和且富有磁性的聲音輕聲命令道，燈很乖巧地照做了。
燈坐上摩托時，初華握著車柄的手一抖。不過此舉并未驚擾燈，后者似乎對自己很信任，初華心中又泛起一絲波澤。她熟練擺弄調整完后視鏡，輕咳兩聲。
“抓緊了，準備出發。”
“嗯。”燈點頭輕呢。
戴著尼龍運動手套的手指扣動摩托扳檔，低沉轟鳴聲響起，銀灰孤狼劃過地下車庫的自流平水泥地，飛馳而去。
燈不知道初華要帶自己去哪兒。
星象館離自己家可近。
她只好閉上雙眼，什么也不想。
初秋深夜的風獵獵作響，溫暖的空氣被氣流裹挾，夾雜著遙遠海面涌來的風浪，兩人騎在銀狼背脊上，漸漸駛離tokyo喧囂的夜市區。
“要去哪里？”
燈緩緩睜開雙眼，周遭的景色極速褪去，一波波行道樹化作黑色琴鍵頻繁閃幀。
“海邊！”
初華大聲喊道，聲音淹沒在耳膜邊的風浪中。
“唔……摩托車速度好快，像是在乘風而行。原來坐摩托車是這種感覺……就像唱影色舞時那樣……”
銀灰色摩托載著兩位少女，自由穿行在空曠的沿海公路中。路燈隨車前進節奏反向退散，燈感往這兩長排閃回赧紅律動不已。潮汐撲岸，不斷迸濺出裹拌珊瑚碎末的銀灰珠簾，于冷色調夜幕里綻璀出令人心悸的鮮活。
“小燈……”
“嗯。”
“我……”
初華頓了頓，手腕忽地用力扣死，銀狼宛如離弦之箭狂猛閃矍。
“咿呀——”
燈因為摩托唐突的加速度往后猛地一蕩，好在扣住初華的雙臂及時縶緊才堪堪未被慣性甩出去。
“小燈！——”
“你知道嗎！——”
“小祥她只鐘意你啊！——”
初華感覺風猛烈地灌進喉嚨與肺泡中，感到喉頭充斥著血沫的甘甜味與鐵銹味。
“我但求你炬滅啊！——”
“我對你羨嫉不已啦！——”
“那天你好像天使也似星辰，我在高臺之上俯瞰卻宛如仰望，目送著你她二人緊密相擁，瞬感自我要低到塵埃里……”
“我好想伸手卻怎么都夠不到啊！——”
漸漸染上哭腔。
摩托車座之上，燈倚靠在金發女孩身后，感受到她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著。
“……呵~”燈一言未發，嘴角微揚。末了一聲溫柔輕笑，隨后便將原本緊扣初華腰膂間的一雙云肱漸徐脫散……
“喂！——小燈別松手！很危險！”
初華頓時回過神來，下意識提醒道。好在她摩托騎行技巧嫻熟，初華瞬間冷靜下來步步降低檔位，摩托車速也隨之遞減。
“哈！哈哈！”
燈發覺自己在笑，原來自己的笑聲是這樣的……略微沙啞卻也頗為清亮。
原來自己的笑聲是這樣的……
“……小燈？你在想什么啊？”
“呵哈……小初華，真傻。”
“唉？”
“當銀狼奔馳至最高的山崖，筆直沖開鐵質護欄，此刻便讓我們化作流星劃破天際，末了一同墜入海底。這樣就好，小祥會來找到我們的。”
燈的臉頰隔著頭盔倚靠著膂胛，溫柔輕語道。
初華一怔。
“小燈你……竟怎會知我所思？”
“小初的心思，不知怎的，我早便知。”
燈輕聲答道。
“……唉唉？那、那你不害怕嗎？這么可怕的我……”
初華有些不解，她將摩托車速控制在低速，輕聲嘆了口氣。
“小初，小祥經常和我提起你，她說你是她很要好的朋友，還說你有很多小心思卻膽小得很，總是過度考慮別人的感受，所以便過得此般乏累……她總希望小初能過上更自由灑脫的生活，不要被曾經的回憶框住了去路。
小初終究會遇見對的人。”
燈默默眺望遠處深藍靜謐海面。
“……”初華言默緘語，淡紫色瞳孔閃爍不已。
“小祥說，若她是彎月，我則是一顆星，小睦是冰彗星，那么小初華就像溫柔深邃的夜。”
“啊……可……這些我竟全然不知……”
初華此刻的表情可以用枚感嘆號概括。
“小祥小睦都和我說過，小初在她們與我的手機里放了小精靈，會聽到我們的話語，所以有關小初的話我們都是當面交流。”
“等……等一下，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我……對……對不起，我就是這么差勁的一個人。所以為什么不想辦法刪掉……那個？”
燈笑了笑，搖了搖頭。
“為什么……”
“小初很想和喜歡的人建立聯系吧，我也一樣，所以非常能理解。”
“小燈還真是不害怕呢，在這自說自話。我可是差點把你消滅了哦？”
“星星在夜空中消逝，本就稀松平常吧。”
“什么跟什么啊，我可是想了一千零一種抹消小燈小睦的方法呢。知曉這些你還能笑得出來嗎？”
“可我和小睦還活得好好的，不是嗎？而且小初華是保密高手呢。”
“……”
“如若小初心間腐朽，我與小睦便會有一千零一種消逝方式不是么？各式各樣的……
……逝于小初之手，想來倒也不錯呢。”
燈輕喃語畢，發出一聲風鈴蕩翠般的清笑。
“小燈……請不要再說了……真是敗給你了。”
初華苦笑，如若不是喜歡同樣的人，真想把燈抱緊在懷里使勁揉捏……
“好……”
“抓緊了……帶小燈去個好去處，那里能聽到海的心跳。”
“嗯。”
初華帶燈來到一處瞭望臺，兩人靜靜眺望著遠處偶泛微明的深夜之海，幻想著暗流涌動的無盡波濤中的一切。
東京時間凌晨三點，東京羽田國際機場。
拖著行李箱的藍發少女才下飛機，拖著略顯疲憊的嬌小身軀，緩步行走在出口通道中。
只見通道盡頭銀狼橫矗，車上坐著兩位少女。逆著光，像一片剪影。
她走近了，剪影折射出彩色，兩個人影朝她揮手。
藍發少女迎著光，燦爛微笑著，也同她們揮手，隨后加快腳步朝她們跑去。
“小祥，小燈，我早上還有排練，回去補個覺，先失陪了。”
不等燈和祥子反應過來，初華已戴好頭盔，駕駛著摩托瀟灑離去，留下面面相覷的燈祥二人。
“頭盔和護具，還沒還給小初……”
“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