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晨光裹著細雪，笛音在儲物柜前愣住了。粉色信封夾在舞鞋中間，封口處貼著枚銀色蝴蝶貼紙——和簫南上周送她的生日禮物同款。郵戳模糊不清，只看得見“本市“兩個字，收信人欄寫著“舞蹈室的星“。“哇哦，天鵝收到情書了！“白秋的相機突然對準她泛紅的耳尖，“拆開看看，是不是用微積分寫的浪漫公式？“信紙散發著淡淡的雪松味，笛音的指尖劃過工整的鋼筆字：“你旋轉時揚起的裙擺，是我眼中的蝴蝶星云，赤經18h49m，赤緯-48°14′——所有光年外的閃耀，都在等你降落?！澳┪伯嬛徽癯岬暮岚蜻吘墝懼鴺O小的“CM“。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這個赤緯坐標，和簫南圣誕送她的胸針里的星空圖完全一致；蝴蝶的畫法，也像極了他草稿本上的簡筆畫。上周在便利店，他曾指著櫥窗里的蝴蝶貼紙說：“和你發卡上的銀杏葉絕配?！霸缱粤暤拟徛曧懫饡r，簫南正在課桌上解微分方程，草稿紙角落畫滿交疊的圓，每個圓心都標著“DY“。夏重風突然撞他肩膀：“老簫，文科班門口有人貼情書！“公告欄的粉色信紙上，印著熟悉的蝴蝶貼紙，內容與笛音收到的如出一轍，只是收信人換成了“籃球場的風“。公式區寫著：“你扣籃時揚起的弧線，是我解不出的拋物線，焦點永遠在你指尖。“末尾的落款同樣是“CM“?！斑@字跡......“陸子昂推了推眼鏡，“比簫南的狗爬字工整十倍?！昂嵞系匿摴P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節奏。他想起三天前，在圖書館看見隔壁班的陳墨趴在桌上寫東西，筆記本邊緣畫著和笛音信上一樣的蝴蝶。那個總穿深藍色校服的理科生，上周還向他請教過天文奧賽題。午休時的舞蹈室飄著消毒水味，笛音捏著情書的手指發顫。鏡面上用口紅畫著只歪扭的蝴蝶，翅膀上寫著“CM來找過你“——是白秋的字跡。她忽然想起，陳墨是天文社社長，和簫南同組參加過觀測比賽?！暗岩敉瑢W?！瓣惸穆曇魪拈T口傳來，校服領口別著枚銀色望遠鏡胸針，“那封信......“信封在掌心發出細碎的響，笛音看著他漲紅的臉，突然明白過來。信紙上的雪松味，是天文社器材室的味道；蝴蝶貼紙，是上周社團活動時她隨手送人的。赤緯坐標的錯誤，正是簫南曾在實驗室糾正過的?！捌鋵?.....“她把信折成紙飛機，“這個坐標錯了，真正的蝴蝶星云赤緯是-48°14′?！瓣惸亩馑查g通紅，慌亂中碰倒了門邊的把桿：“我......我看簫南總畫這個，以為......“雪粒突然砸在玻璃窗上，笛音看見簫南站在操場邊，羽絨服拉鏈沒拉，露出里面繡著銀杏葉的圍巾——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他正在看手機，屏幕上是白秋發的論壇帖《雙箭頭暗戀？理科生的浪漫公式竟撞車》。傍晚的籃球場積著薄雪，簫南的球鞋在地面踩出吱呀聲。笛音遞過陳墨還她的情書，發現背面多了行小字：“其實我早知道，你的圓心從來不是我。“他接過信紙，指尖觸到她剛才折飛機時留下的折痕。遠處的教學樓亮著暖黃的燈，像散落的星星?！瓣惸f，“他忽然開口，“他看見我在天臺給你看蝴蝶星云的投影，所以......““所以偷了你的創意？“笛音輕笑，發間的銀鈴鐺蹭過圍巾，“就像你偷了我舞鞋里的銀杏葉書簽？“雪越下越大，簫南望著她睫毛上的雪花，忽然想起《拜倫詩選》里被翻舊的那頁：“假若他日相逢，我將何以賀你？以沉默，以眼淚?！按丝趟麉s發現，沉默里藏著的，是比情書更滾燙的心意。“高考后......“他摸出兜里的蝴蝶貼紙，貼在她儲物柜上，“我有真正的情書，要當面給你?！暗岩籼ь^看他，發現他指尖還留著上午打雪仗時的紅痕。遠處傳來白秋的喊聲，說陳墨在公告欄貼了道歉信，可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簫南袖口的銀杏刺繡上——那是她熬夜繡了半宿的圖案，和他送的胸針剛好相配。雪地上，兩人的腳印并排延伸，中間隔著片未被踩碎的雪花。笛音忽然明白，這封錯寄的情書，不過是青春里的小插曲，而真正的告白，應該藏在高考后的蟬鳴里，藏在他們共同奔赴的未來里，就像蝴蝶星云的光，穿越漫長的光年，終將照亮彼此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