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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血色月光下

第一章:沙塵中的第一步

一陣風沙吹過,整個戰區的空氣都變得粘稠。林初雪穿著厚重的防彈衣,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鋼鐵上。四周是被炮火摧毀的廢墟,空氣中彌漫著混合著煙塵與血腥的氣味。曾經寧靜的村莊,如今成了死亡的代名詞。每一處倒塌的建筑、每一聲遠處的炮響,都讓她的心跳加速,仿佛那一聲聲槍炮響過,她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一部分。

林初雪的頭發已經被汗水與沙塵混合得粘在了額頭,面罩下的呼吸顯得異常急促,但她還是盡量控制著,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戰地的空氣與國內的急診科截然不同,這里沒有規則可循,只有快速而激烈的抉擇。她曾無數次想象過這一刻,也曾在導師陳教授的講座中聽過戰地醫生的責任與使命,但站在這里的她才真正理解,那是一種全身心的投入與犧牲,是對生命與死亡的不斷挑戰。

她剛到戰區的第三天,突如其來的襲擊讓她毫無準備。救援任務比她想象的更復雜、更沉重。這里沒有現代化的急救設備,只有帶著泥土與塵土的傷員,還有依靠簡陋工具完成的每一次搶救。她甚至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身處于戰場,還是身處一場永無止境的夢魘中。

“Dr.Lin,hurryup!Weneedyou!”卡邁勒的聲音穿過濃烈的沙塵,拉回了她的思緒。

林初雪猛地回過神來,迅速抓起身邊的急救箱,身體已經進入了全程運轉的狀態。她的手指迅速找到最常用的藥品和器械,幾乎不需要思考。她和無國界醫生的隊伍一同進入了這個焦土般的村莊。這座曾是溫暖的家園,如今卻成了戰火的犧牲品,幾輪炮火過后,所有的人都變成了無聲的亡靈。她在這片廢墟中,感到無助又充滿責任,仿佛這里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的使命才剛剛開始。

卡邁勒站在一邊,他是林初雪在戰地的同事,也是隊伍中的資深醫生。剛才的指令,是他發出的。他面色焦急,一邊指揮著其他醫護人員,一邊盯著手中的傷員記錄。“這邊!林,快過來!”

林初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名受傷的男孩正被其他隊員抬著過來。小男孩大約六七歲,腿部的傷口慘不忍睹,鮮血如泉涌一般,不斷地從傷口中流出。小男孩的臉色蒼白,眼神呆滯,呼吸急促。林初雪急忙撲上前,迅速檢查傷口。

“Pressureonthewound,now!”林初雪緊張地對旁邊的護士喊道。

護士迅速配合,將紗布壓在傷口上,血液的流動有所緩解。林初雪低頭看著男孩那雙微弱的眼睛,心中突然涌上一陣沉痛。這是她剛剛接手的第一個傷員,她知道,這個小男孩的生命或許懸于一線。

“快速注射止血藥!”林初雪的聲音冷靜而決絕。她的手已經快速移動,熟練地操作著各種急救器械。她知道,這不是單純的搶救傷員,而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較量。沒有高端的設備,沒有大醫院的支持,所有的一切都要依靠她的判斷和速度。

卡邁勒站在旁邊,目光緊張地看著林初雪的動作。“你沒事吧?”他問道,語氣充滿了關切。

林初雪頭也不抬:“沒事,我們還有時間。”

她幾乎是自言自語一樣地回應,但她自己知道,這場救援的艱難遠超過了她預想的。她從未如此直面死亡的嚴酷。每一秒都可能改變生死,而她和隊友們只能盡力挽救每一個生命。傷員逐漸被轉移到營地的簡易治療站,林初雪繼續和卡邁勒一起配合進行處理。

然而,正當她沉浸在治療工作中的時候,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秦銘遠。

三年前,他們的分手像是剪斷了她與過去所有的聯系,尤其是與愛情相關的那一部分。那時,她選擇了離開,去往這片混亂的戰區,投身于無國界醫生的事業。也正是因為這一份責任與使命感,她決定遠離秦銘遠,遠離曾經那些溫暖的日子。

她從未想過,某天,他的影像竟然會在這樣的時刻再次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她甚至無法控制自己對他的思念——那是她曾經愛過的男人,盡管他們已走上不同的道路。他的身影仿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自己所做的選擇,是否真的是對的。

“Dr.Lin,focus!”卡邁勒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才將林初雪從回憶中拉回。

她強迫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深吸一口氣,回到眼前的急救中。她知道,這個戰場,沒有任何時間讓她沉迷于過去的感情。她必須全力以赴,救治眼前的傷員,因為這里的每一秒鐘,都關乎著生命與死亡。

那名受傷男孩的傷口深可見骨,血流如注,皮肉翻卷,甚至還有燒焦的痕跡。林初雪跪下的那一刻,膝蓋重重磕在碎石上,卻顧不上疼痛,雙手迅速檢查出血源點。

“Saline!Compress,fast!”她一邊低聲吩咐,一邊拿起鑷子夾出嵌在男孩腿上的彈片。

手術燈沒有,只有頭頂那一盞抖個不停的應急燈。光影交錯中,男孩哀嚎聲變得越來越虛弱。林初雪的耳膜像是被抽真空了一樣,四周的雜音時遠時近,只有男孩的眼神,在她眼前急劇暗淡。

“他失血過多,輸血準備好了沒有?!”她回頭怒喊。

卡邁勒抱著一個沉重的輸血包匆匆趕來,眉頭緊鎖,“OnlyTypeOleft!”

林初雪深吸一口氣,把口罩拉得更緊了些:“先輸!不然他等不到下一批物資。”

風,開始卷著灰塵打在她的頸側,像無形的刀刃。林初雪感到汗水沿著脊背一路滾下,在防彈衣的夾層中迅速擴散。她必須穩住。必須快。必須冷靜。

——可她的大腦,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一晚的景象。

法國里昂的那個夜晚。醫學高峰會議后,她應邀去了一場老同學的私人聚會。酒沒喝幾口,他就出現了。三年未見,秦銘遠依舊是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眼神里藏著的復雜情緒讓人無法忽視。她原以為自己早已放下,卻在那一刻發現,原來不過是逃開了戰場。

那晚他們都喝了酒,沒有交談太多,卻像久別重逢的默契老友,肩膀靠著肩膀坐了很久。后來,是誰先吻了誰,她已記不清。清晨醒來時,他已離開,桌上只留下一張紙條:“Takecare.Istillremembereverything.”

一陣劇烈的晃動拉回她的意識,遠處傳來一聲爆炸,所有人下意識趴低身體。林初雪壓低男孩的身軀護住他,整張臉貼上了那層已被血染紅的塵土。她咬著牙,眼角幾乎滲出淚水。

“你不能再想他。”她在心里對自己低吼。

她是林初雪,國際戰地救援醫生。她來這里不是為了懷舊,更不是為了療傷。她來,是為了拯救一個個正在從她手中流逝的生命。

“穩定了,他的呼吸開始正常。”薩拉從另一側抬起頭說,她的聲音沙啞,卻穩。

林初雪點了點頭,感到整條手臂已經麻木。“再縫兩針,我們轉移他。”

耳邊又響起一陣槍聲。不是很近,但足夠讓男孩的母親驚叫出聲。那女人全身裹著破舊的長袍,臉上的塵土幾乎掩蓋了她的輪廓。她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盯著林初雪,仿佛抓住她就能抓住命運的救贖。

“Doctor…please…please…”

那一瞬間,林初雪喉頭一緊。她不是神。她無法挽回一切。但她可以救下一個孩子,一個母親的全部希望。

橴諾七月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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