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湮滅在薩倫迪斯山脈后方，黃昏已過，夜幕降臨。
“等下我要出去一下，你就在這里學習認字，不要亂跑，如何？”
云舟的話像是商量，但語氣卻是不容拒絕。
可莫倫偏偏是個喜歡迎風上的家伙。
“沒有你教，這些字我也沒辦法學。”莫倫攤手，“先說說你要去干嘛吧，這大晚上的。”
說實話，有著豐富社會經驗且向來節操余額不足的莫倫在這一瞬間冒出了一個齷蹉的想法，但他很快就在意識形態里給了自己一拳……
“去暗影城的教會。”
云舟面色略帶猶豫，但還是說了出來。
“教會？學習牧師……哦不，治愈系魔法嗎？”
莫倫的眼神里透著一股叫“求知欲”的東西，在認識艾澤拉斯的文字之前，他獲取情報的方式只能是對話，而云舟，無疑是他的首選對象。
“恩，教會里的大主教偶爾也會教一些戰斗魔法。”云舟解釋道，“暗影城只是個小城，沒有專門的魔法師公會，教會便負責起了初級的魔法師考核以及教學。”
“那啥，反正我呆在這兒也沒什么事，你帶我一起去咯。”
莫倫若無其事的說道。
“不行！”云舟回絕得義正言辭，堅決果斷，“狼人和被遺忘者已經和暗影城開戰了，不論是從戰爭的角度出發，還是從你的巫妖身份出發，我都不能帶你進入暗影城。”
“哦？巫妖受到排擠嗎？暗影城中都有哪些種族呢？”
“人族，暗夜精靈占了絕大部分的人口，矮人和地精也有一些。還有，這不是排不排擠的問題，我敢保證，只要有一只亡靈出現在暗影城內，矮人的槍銃就會將他打成篩子。”
云舟的表情很認真，很嚴肅，顯然不是在跟莫倫說笑。
莫倫也知道戰爭時期非比尋常，但這并不能成為他退縮的理由，他必須盡快弄清楚這個世界，至少弄清楚暗影城，因為在游戲中可是沒有這么一號城市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想學一些魔法。
不論是自救還是自衛，魔法都是相當實用的技能，而讓莫倫衍生出這個想法的根本原因則是，這具身體是天生的魔法師——巫妖，而且這個身體的強度暫時還無法用劍，他必須先學個三腳貓功夫防身。
“你覺得我像巫妖嗎？”莫倫也用一種非常認真的口吻說道，“在不看我右手標記的情況下。”
云舟一愣，顯然是被莫倫的問題問住了。
“不像……”
思索之后，云舟只能給出了無奈的回答。
“剛才我在床底下發現了一些用過的繃帶，話說，在這里纏手不是禁忌吧？”
云舟嘆了一聲，她知道已經無法阻止這個男人了。
“披上，跟緊我。”
從衣櫥里取出兩件斗篷，云舟自己披了一件，另一件扔給了莫倫。
…………
“呼啊，呼啊，慢點，這身體吃不消。”
跑了一路，莫倫已經有些喘了，他一邊在心里一如既往地鄙視這具巫妖的身體，一邊在郁悶為何云舟要住得離城市這么遠……
“不能慢了，我們必須趕在開課前五分鐘到。”
“這是什么鬼？我上學的時候向來都是踩點到的，就算遲到頂多就是罰站嘛。”
莫倫幾乎用出了吃奶的勁才勉強跟上云舟的速度，沒看出來，這個貌似柔弱的少女速度和耐力居然都遠超常人。
“要不……我背你吧？”
云舟試探性地問道。
“不要！士可殺，不可辱，我是男人！”
莫倫雙眼竄紅，咬著牙繼續跟上。
好在暗影城的輪廓已經進入了視野范圍。
有了目標，再大的艱難險阻也都不是個事兒了，不就是咬咬牙嗎？想當初在街頭被人追殺的時候何時停下過對生命的追逐？
“這邊！”
在離暗影城三百米的時候，云舟忽然停下了腳步，俯下身來，鉆進了城邊的草叢。
“為什么不走正門？”
穿草叢對莫倫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反正身上披著斗篷，也不用擔心蚊蟲叮咬，但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這不是有自虐傾向嗎？
“正門有衛兵，這些衛兵都是隸屬于吉爾尼斯王國騎士隊的，最低也是一階騎士，論戰斗力，一百個你也不是對手。”
“一階騎士嗎？應該相當于10級的騎士模板吧，有機會交交手確認一下。”
莫倫還是更喜歡用游戲的模式來思考。
云舟的身體越來越低，最后變成了匍匐前進。
莫倫默默地跟在后面，忽然有一種拖累了云舟的感覺。
在游戲里，坑隊友，賣隊友，拖累隊友都是莫倫的禁忌領域，他絕對不允許自己成為團隊的吊車尾。
哪怕這個團隊只有兩個人。
“要變強啊！”
莫倫在心中默念。
爬行了一段，云舟在地上摸索了一番，然后起手打開了一個鐵蓋子。
“下水道？”
莫倫驚，他實在想不通一個將生活環境打理得這么井井有條，干干凈凈的人怎么會對城門外的下水管道這么了解……
“噓！你先下去。”
二人你前我后，在下水道里又跑了近十分鐘，終于重見天月。
將斗篷脫下，云舟正打算隨便扔在某個角落，卻被莫倫接了過去。
“這東西交給我就好了。”
往無盡空間中一扔，完事。
“咦？無限空間之戒嗎？”
“額，不是，總之，先去教會吧。”
暗影城的夜市并不繁華，甚至燈光都沒多少，而教會，無疑是這縱螢火中的一輪皓月。
畢竟是戰爭時期，就算不能進入聽課，不少人也選擇到教會周圍聆聽大主教的祈禱和祝福。
“我們走這邊。”
“為什么又不走大門？”
莫倫瀑布汗。
“你對大門有什么執念？”云舟斜過頭瞟了莫倫一眼，“你沒有聽課證，還是個亡靈，鬼才會讓你從正門進去。”
“我看你也沒有聽課證吧？而且，八成也沒有暗影城的居住證。”
莫倫撇了撇嘴，雖然他不是個偵探，但在智商上線的情況下，一些必要的推理還是不難做的。
聽課證，用游戲的思維來看其實就是學習技能的前置條件，在游戲中要學習技能就必須花費金幣，而在這里，聽課證顯然不會是免費的。
“觀察能力不錯。”
云舟下意識的又想去摸記錄本，但想到現在正在潛行，沒有燈光，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過獎過獎。”
莫倫心中腹誹，那么熟悉下水道的路線以及教會的低矮墻體所在之處，顯然云舟來“蹭課”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怪不得要提前到，畢竟踩點的人總會引來萬眾矚目。
“這坑爹的身體！”
莫倫努力了兩次，還是沒能完成對那道一米八的墻體的征服。
“我拉你吧。”
云舟把手遞下來。
“不用！”
莫倫四周觀察了一下，隨即走向了五十米后的一處墻角。
這里的墻體是完好無損的，共有近兩米五的高度，別說莫倫，就算是一個20級的戰士也翻不過去。
云舟趴在墻上，狐疑地看著莫倫。
莫倫丈量了一下圍成墻角的兩堵墻之間的距離，然后又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肩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只見莫倫離墻五米助跑，然后借助著兩堵圍墻，左右交替，還真就這么踩著墻壁翻了上來。
默默回到了一米八的斷壁處著陸，莫倫真怕自己從兩米五的墻上跳下去直接斷條腿。
“不賴嘛。”
“好歹在街頭混過幾年。”
莫倫笑，跟著云舟緩緩走進了教堂。
暗影城的教會并不算富有，尤其是在戰爭時期，教會的經濟負擔也很大，但教堂的裝修即便說不上富麗堂皇，卻依舊不失大氣。
一盞盞魔法吊頂掛在天花板上，這些燈燒的都是昂貴的魔力晶石，也就只有教會這種地方才會使用。
數千個百墓巖做的座椅就這么擺放著，莫倫看得出，這做工至少也得超云舟臥房里那兩把殘次品三個檔次。
此時此刻，不少座椅上都已經坐上了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將手掌放在胸膛，輕聲禱告著，等待著大主教的到來。
莫倫和云舟選了兩個倒數第三排的座位坐下，也學著別人的姿勢，將手掌疊加放在胸口，默念著自己也不知道是啥玩意的禱語。
十分鐘后，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緩緩步入了教堂，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默念了一句咒語之后，整個教堂的燈都失去了光亮，除了主講臺上的那一盞。
“看來主教大人節能減排的覺悟很高啊。”
莫倫默默吐了個槽，其實這種狀況挺好，不用擔心自己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