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半個月我都在公司、醫院和家里三點一線。光言的病情穩定了一些,醫生說他福大命大,應該再過一周眼睛就能康復了,我終于放下心來。
我這才想起我一直沒再過問侯明宇的事了,石警官也一直沒聯系我,想必還沒有抓到侯明宇。侯明宇心思縝密,隱蔽的很好,恐怕找到他還需要時間。
我不由地有些擔心,要是侯知道光言康復,是不是還會找機會繼續報復我。我在明,他在暗,我終究不是對手。恐怕,我需要采取主動措施了。
我聯系了石警官,詢問是否有在侯明宇外婆家、舅舅家、二姨家發現侯明宇的蹤跡,結果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不過最近也是發生了一點怪事。”“什么事呢?”我立馬提高注意力。“侯明宇的外婆已經好幾天沒出門了。而侯明宇的舅舅和二姨每天都過去探望。”“難道是身體出了問題?”我不禁懷疑。“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所以這種情況下侯明宇出現的可能性非常大。最近盯緊了,說不定就可以抓捕成功了。”“我同意你的看法。”
石警官在三天后告訴我侯明宇的外婆離世了,小區樓下已經擺上了花圈,家門口貼上了白對聯。“即便如此,仍然沒有看到侯明宇露面。他倒是沉得住氣!”石警官第一次有點著急了。
我突然想到我的婚禮上侯明宇的裝扮。“也許他已經出現過了!只是你們沒有發覺!他會戴帽子、還可能戴口罩。他偽裝的太好了。”
石警官讓人檢查了監控錄像果然發現有名黑衣男子昨晚就進入到侯明宇外婆住的單元樓。晚上很晚才打車離開。根據拍到的出租車車牌號,警方迅速找到司機詢問昨晚將人送往何處。司機爽快配合。“我把人送到了文興路的容庭酒店。”
警方立即派人前往容庭酒店,到前臺查詢時發現沒有侯明宇的入住信息。石警官敏銳的猜到也許侯明宇根本沒用真實的身份證。于是他出示了侯明宇的照片,這才經過對比發現,侯明宇使用了李成斌的化名入住,而且已經在今日早晨辦理退房離開。至此線索又斷了。
“侯明宇自幼父母雙亡,若無外婆的鼎力支持,舅舅和二姨的幫扶,他根本不可能讀到大學畢業。外婆對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推測他肯定會到墓地吊唁。”我把自己想到的告訴石警官。
“你說的很有道理。那我派人在老太太墓地附近輪流守著。只要侯明宇出現,就讓他插翅難飛!”石警官也想早點結束這艱難的追逐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又過了兩天,石警官打電話告訴我,果然如我所言,侯明宇出現在了老太太墓前。他痛哭流涕的訴說自己的抱歉,還有自己的悔恨和不甘。石警官等他說完所有的話要離開時才下令四五個警察把他當場捉住。
起初侯明宇只是承認了誤殺安父一事。對于段小風的案件,他堅持之前的言論。直到石警官拿出他破壞剎車的視頻,侯明宇才一瞬間無話可說。他的眼睛睜的老大,嘴巴微張,驚詫無比。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以為精妙無比的布局會毀在一個素未謀面的年輕人手上。
雖然痛苦無比,但侯明宇只能等待著法律的最終制裁。最終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誤殺數罪并罰,侯明宇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侯明宇在被執行死刑前,有一個唯一的愿望,就是要見見我。既然是最后一面,我沒必要在躲避。
那天見到的侯明宇和以往見到的都太不一樣。他被剪短了頭發,由于打擊整個人精神低迷,他的眼窩深陷,面色蠟黃,眼睛無神。仔細觀察他腫起的雙眼,會發現他流了很多淚。
看到我的瞬間,他的眼里升騰起復雜的情緒:愛恨交織。疑惑、迷茫,痛恨和過去的心靈相通交織在一起,讓他內心很不平靜。
“林月,你贏了。”他冷笑一聲,又開始暗自垂淚。“我自幼父母雙亡,憑借外婆,舅舅和二姨支持一路艱難成長,好不容易通過自己的努力過上小康生活,又因為婚姻實現財務自由。現如今,因為你,我什么都沒有了。”他的聲音透露出萬念俱灰的凄涼。
“你如果走的是正路,我自不會攔你。可是你的財務自由是建立在別人的死亡上。你殺人的時候考慮過他們的親人嗎?你害了安寧父親,安寧有多痛苦,我看在眼里。你害了段小風,她的老母親和小女兒又當如何度過余生?”
“不是只有你善良!我也曾經無比善良!但是太多人踐踏了我的善良。為了實現想要的生活我變的越來越冷血無情,最后一步步走向了不歸路。”
“是你沒有把握住自己的欲望。要不然你可以擁有美好的人生。”其實我也很惋惜。
“事到如今,說再多已是無益。”侯明宇艱難的抬起眼皮。“我很恨你。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非常信任你。我的卡里還有六百萬。密碼是我的生日。你幫我給小蘋果和她外婆三百萬,告訴她們我對不起她們。然后你再給安寧二百萬,告訴她我不是故意傷害她父親。最后一百萬你平分給我舅舅和小姨,替我感謝他們曾經對我的扶持和幫助。
“你還算有一點良心。”我不禁感慨,“我定不負你的囑托。”
聽到這句話,侯明宇悲傷的雙眸看著我的時候竟然呈現出一點笑意,是我很久沒有看到過的,那個曾經在我回憶里反復出現的溫暖的透露出一絲期待的笑意。
“還有一個問題,林月。”侯明宇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聲音又變得低沉。“什么?”我有點疑惑。
“我對你不錯,我和你最先認識還是好朋友。你為什么對安寧和段小風的事情反而更加上心。為什么為了她們你堅決不放過我?”
我怔住了。雖然侯明宇已經被關起來了。但是一旦回憶起過去我曾為了他死過一次,我還是會心痛。我嘴巴張了張,還是說不出話。
“我都要死了。你就讓我死個明白吧。你為什么這樣對我?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侯明宇的聲音有點沙啞,聽得出來他內心也很痛苦。
“有些事我說出來你也很難理解。但是既然你執意要知道,我就簡單說吧。我和安寧段小風無異。因為你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什么?!這怎么可能?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所以我說很難理解。就是上輩子吧,你欠我的。”
“因果循環。”侯明宇說完苦笑一聲。“我曾經夢到過一個女孩,她很善解人意。夢里我和她漫步在櫻花樹下。我們還一起在院子里種下薔薇花。她很像你。”
“是嗎?也許是前世的記憶吧?我也不知道了。”
“我曾以為你是我的救贖和最后的歸宿。”侯明宇最后掙扎著說出這么一句。“可惜了,也許曾經有過這樣的機會,但我們就像兩條相交又分開的直線,漸行漸遠。我有自己的幸福了,我先生對我很好。”
“那就好吧,再見了林月。等我死后請我舅舅把我和我父母合葬吧,我終于又可以和他們見面了...”侯明宇的眼底升騰起悲哀和幸福交織的復雜情緒。
“我答應你。”雖然侯明宇的威脅解除了。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不得不動容。
我擦著眼淚離開了警局,頭也不回。侯明宇最終死了。按照他的囑托我處理了他的遺產,又請他舅舅將他與父母合葬。
處理完一切的我,看起來也滄桑了不少。接康復的光言出院的時候,他看到我的狀態不免擔心。
“是不是因為我你太勞累了?”“那也沒有。”“要是有什么事你可得告訴我啊,林月。咱們是夫妻,什么都要一起分擔。”“沒什么,就是最近沒睡好,做了一些怪夢,我調理一下就好。”
我們下了車手牽手往家里走去。沒想到在樓下還碰到了安寧和她老公。“太謝謝你了林月。我父親終于可以安息了。我們決定請你吃飯表達感謝。”“不要客氣,咱們是朋友,再說任何一個有正義感的人都會這么做。”
我們四人一起愉快的用餐。期間我又收到了小蘋果外婆的感謝短信。“雖然不知道你和小風是什么關系,但是謝謝你讓侯明宇伏法,謝謝你把錢轉給我們,讓小蘋果余生有了保障。”
那天晚上,我終于睡了個整覺。在夢里我又碰到了侯明宇。這一次的夢境里沒有安寧,沒有段小風,也沒有我和他的情感糾葛。只有年幼的侯明宇和父母團聚。
“希望你下輩子一切順遂,不再誤入歧途。”
光言摸摸我的額頭,“你在和我說話?”
我突然醒了過來。“只是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故人。不過我想以后都不會了。”光言摟著我,“現在還早,再休息一會兒吧。”我點點頭。沒過多久,又沉沉睡去。從那天起,我沒有再夢到過侯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