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問到這,江硯小姨嘴角的笑容一頓,但還是點了點頭。
“怎么了月月,好端端為什么會問到這個。”
黎月向小姨坦白了自己的來意。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這幾年也真是苦了你了。”小姨忍不住心疼,拉住黎月的手就是一頓揉。
“手還是和以前涼。”小姨臉上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這么多年沒見了,我還以為你跟小硯和好了呢。”
黎月只是輕輕搖頭,淡淡地笑了笑。
“想當初你跟小硯郎才女貌的,談了三年怎么說分就分了呢。那時候我還計劃你們畢業了就結婚,彩禮都給他準備好了,結果那小子硬是說什么都不要我的……”
接下來,小姨拉著黎月說了很多很多他們的過去,話語里全是惋惜和感慨。
黎月忍不住問:“小姨,大三那年,你知道江硯去哪兒了嗎?”
小姨眼角泛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搖頭的時候淚水也跟著滴落。
“我也不知道。”
“大三那年他消失了整整一年才跟我聯系,我跟他大姨夫問了很多人,甚至報警了都找不到,他就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再后來過了一年,他突然聯系我,帶了一個陌生女人回家,來看我和他大姨夫。”
陌生女人?
應該是葉雪吧。
黎月眼底掠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情緒,“葉雪和他在一起了?”
“沒有。”小姨否決得很快,“那個女孩看著是挺好的,但在小姨心里說什么也比不上你半分。”
黎月抿了兩口冰糖水,“小姨,你可以跟我說說江硯母親嗎?”
提到江夏,小姨的眼淚再也繃不住,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往下落。
“小硯的母親生下他,就因為羊水栓塞離開人世了。他是隨了他母親的姓,這孩子從小便是我一手帶大的,我一直都將他視為己出,苦啊。
“我把他帶到一歲,他的親生父親找上門,說是要把孩子帶到身邊自己養,我也就答應了。之前他父親因為他母親離開,愣是一直緩不過來。
后來他父親教他識別草藥,學習針灸,教了他很多。本來是想培養他為周家下一代傳人,奈何好景不長——”
小姨話到這里,江硯推開大門走了進來,恰好打斷了這一切。
“小姨,我回來——”看到坐在里屋的黎月,江硯最后一個“了”直接咽了回去。
“小姨,新年好。”江硯的身后,跟著一個紅色衣裙,梳著公主頭的女人。
是葉雪。
“哎,小硯小雪回來啦。”
小姨松開黎月的手,給他們也盛了兩碗冰糖水。
葉雪雙手接過碗,一雙桃花眼全是笑意,聲音甜甜的:“謝謝小姨~”
在小姨轉身時,葉雪神情復雜地看了黎月一眼。
她怎么在這兒?
黎月垂眸,指尖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隱隱作痛。
看到江硯和葉雪在一塊,時隔四年,黎月的心里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葉雪喝了口熱乎的冰糖水,正想發問黎月,卻聽到她說。
“江硯,你現在方便嗎?”
江硯沒有絲毫猶豫,“好。”
身后,小姨是個明白人,拉著葉雪去了廚房,說是讓她幫忙。
江硯跟著黎月來到屋外,大門虛掩著,留了一條縫。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黎月開門見山道:“江硯,你就是周氏針灸的最后一脈傳人吧?”
江硯揣兜地動作一頓,看向她的眼神里,先是一驚,而后變得暗淡。
見他不回應,黎月咬牙道:“兩年前我父親出了車禍,中風偏癱。在床上躺了兩年,期間國內外的中西醫我都試過了,用盡一切辦法都無濟于事。”
“我師父說周氏秘籍里面有一套療法,是專門針對中風偏癱的,我找了很多人,托了很多的關系,都找不到周氏傳人。”
說到這,黎月腦海里父親大出血送醫院搶救的畫面再次浮現,惹得她鼻頭一酸,礙于江硯還在,她硬是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師父說,如果再找不到周氏針灸的傳人,我父親就只剩下半年的壽命了。”
為了父親,不管橫在他們之間有多么復雜和不堪的過去,黎月都可以低一次頭。
黎月微微揚著下巴,眸中淚光閃爍,“江硯,請你……救救我爸,費用多少都可以,只要你開口。”
江硯低著頭,一半的臉埋在圍巾下面,依舊保持沉默。
黎月努力把眼淚往回咽,吸了吸鼻子,哈出一口白氣,視線落在他的圍巾上面。
是一條淺棕色的圍巾,從針腳上看,應該是編織圍巾的人不太熟練,針腳有些凌亂。
以前,她也送過江硯一條圍巾,但不是這條。
見他不語,黎月還想在說些什么,便聽到他問:“周氏針灸在行業內消失很多年了,你師父是誰,他是怎么知道的?”
“應松年。”黎月回道,“我師父的名字。”
應松年……
“應家的人。”江硯倒是對應家的人有點印象。
應家和周家祖上是朋友,只不過在應家叔叔出國后,就沒再來往了。
甚至在他父親的葬禮上,應家也沒派人前來吊唁。
“江硯,前陣子對你態度不好,我向你道歉,請你——”
江硯打斷她,“你不用道歉,我幫你。”
這本就是他欠她的。
黎月咬住顫抖的下唇,仿佛是如釋重負一般,緩緩露出微笑。
“謝謝。”說話的聲音也跟著有些沙啞。
看到黎月眼角懸掛的淚珠,江硯錯開跟她對視的視線,看向地面未融化的雪。
“醫者仁心,既然你提出來了,我不可能不幫你。但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先答應我。”
黎月像小雞一樣點了兩下頭,“你說。”
只要是可以辦得到的,她都答應。
“關于周氏的身份,還請你幫我保密。”
黎月想都沒想,“好。”
江硯抬起頭,一陣冷風吹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黎月了然,從包里拿出紙巾遞過去。
江硯接過紙,淡淡道:“謝謝。”
黎月這才發現他的鼻子通紅,想來應該是鼻炎又犯了。
“回頭你看什么時候有空,安排一下時間,隨時上門問診。”
“明天。”
江硯將小紙揉成團,走到對面的垃圾桶丟進去,背對著她說:“明天就有空。”
“好。”
江硯回頭,對上黎月那雙透澈的眸子,像是烏云散去,嘴角全是笑意,話語里還是帶著鼻音。
“那我就不多叨擾,先走了。”
“等一下。”
黎月說完抬腳準備離開,卻江硯被叫住。
她站定,回頭問:“怎么了?”
江硯的舌頭在關鍵時候打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屋內,傳來小姨的聲音:“月月,小姨給你包餃子,你要吃什么餡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