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來果沖著阿柴翻了好大一個白眼,嘖了一聲。
“那,那我出去?”
阿柴試探地反問。武來果鼻子一皺,繼續(xù)沖他發(fā)火。
“出你個頭。我買煙。”
“煙?煙。別抽了,你今天抽了不少了吧。喝酒好不好。”
對阿柴的提議,武來果是一臉的不耐煩。
“那我去買?”說著阿柴就開始換鞋,“你都在外面一整天了,還出去吹什么風。我去。要哪個牌子的?”
武來果雙手抱胸,黑著臉沒說話。
“別犟,就我去。”阿柴換好鞋,擺著手要武來果折回去,“亂說話的是我,瞎出主意的是我,惹你生氣的還是我,跑腿當然應(yīng)該我去。你待家里,吃點水果,都早切好放冰箱里了。氣不過就再接著罵我,扎我小人。吃好了休息足了,洗個熱水澡,等我回來聲音洪亮的罵我。”
好話說到此,武來果也不好再生氣了,下巴沖阿柴一抬,別過臉去。
“軟殼的1874。”
突如其來的火發(fā)發(fā)也就過了,等阿柴真的買好煙回來,武來果已經(jīng)窩在沙發(fā)上刷平板了。
他走過去,坐在地板上,盯著武來果半干的濕發(fā),將煙放在茶幾上。
“別躺著,我?guī)湍惆杨^發(fā)吹干。”
“不要。”武來果悶聲悶氣,扭身用后腦對著阿柴。
“煙,不抽了?”等待片刻,阿柴接著問,“不罵我了嗎?我就在這。……是不是覺得不好意思了?沒關(guān)系,有氣就沖我撒,別悶著就行。這就是我的工作呀。”
“你別煩。”
“嗯。那我跟你說,我今天去”
“你做什么都不關(guān)我的事。”
“那就不說我做什么了。后天,就是周五晚上,一個朋友在大學幫忙辦音樂節(jié),送我兩張演唱會的票。一起去吧。雖然是學生演唱會,但聽說還是挺有人氣的。”
“不去。”
“去嘛。啤酒免費哦。是免費的啤酒和免費的票,只要沒去,也算浪費錢了啊。”
“我可能要加班。”
武來果的語氣已經(jīng)不是那么強硬了,阿柴知道其中一定摻雜著對自己的內(nèi)疚。
趁熱打鐵,他用腦袋蹭著沙發(fā)扶手,黏糊糊的撒嬌。
“學校離你上班的地方挺遠的,我去接你吧。你工作那么累怎么能放過這么好的休息機會。”
遠?是森大還是海大?武來果撐起身子,撇眼看向阿柴搭在扶手的腦袋,覺得他怪可憐的。
演唱會遠的話遇到同事或者面熟的人的機會就很小,學生在演唱會也很容易上頭不是那么在意周邊的環(huán)境,再退一步就算有人認出阿柴是陪伴者,認得自己的可能性也幾乎沒有。感覺稍微安全了些。
“你不要去公司。等我回家。”
“好呀。”
阿柴輕松說出自己并不打算遵守的承諾。
武來果的意思是自己會過去的,阿柴的打算是要完全扼殺掉武來果臨陣脫逃的可能性。所以在周五下午,他還是早早來到武來果辦公的大樓下埋伏。
亮黃色的兩座小綿羊是跟陳澄借的,淺藍色的牛仔外套是特意挑選的,綠油油的灌木叢是最好的隱藏觀測位。
陳澄說演唱會現(xiàn)場有很多小吃攤,阿柴只簡單準備了一小盒烤蝦飯團,怕武來果會餓。
他伸著脖子不時看看建筑的大門,又低頭看看挎包里的飯盒。只因為他躲了兩次保安,怕在慌張的逃跑中將好好的包裝弄散,影響了紫菜的脆感。
他哪能不明白武來果最怕的是他被人看到才不讓來接的。正常人遭到這樣的嫌棄可能有些心酸,可阿柴卻覺得幸福,因為等待很浪漫。
所有故事里都不缺的等待,有絕望也有希望。此時他的等待并不是那種明知沒有結(jié)果沒有期限的愚蠢故事,而是知道她出現(xiàn)的時間,會因為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感到一寸一寸注入的幸福的故事。
五點四十七分,離武來果下班還有十三分鐘。阿柴忍不住越發(fā)上揚的嘴角,用手捂住臉。也許是他天生樂觀,就真的覺得此時的心臟飽滿得要掙脫出來似的,雙臂的皮膚也酥酥麻麻。
平靜,平靜……他憋住呼氣,強行按住膨脹的心臟,才再次抬頭望向大樓。
嗯?
武來果?
她下班了嗎?阿柴看表確認時間。
五點五十,沒有啊。
難道是因為演唱會所以提前下班了?阿柴帶好頭盔,踢起摩托支架,莽乎乎地掉頭朝武來果的方向沖去。
他把握著速度,在武來果走離離大門的視線范圍,才架著小摩托到武來果身側(cè)。
“來果,武來果。”
他一發(fā)聲武來果就咯噔住了,轉(zhuǎn)身怒視。
“你來干嘛?在哪待著的?”
“我藏得好好的。”阿柴停下小綿羊,拿出另一個頭盔。抬頭武來果已經(jīng)拎著文件包,噔噔噔地走出幾米遠了。
“上車。我載你去。”
“你,人行道騎車,逆行。”她眉頭都是皺著的。
“別人都這么做啊。那……我下去?非機動車道。”
“你下去也是逆行。”武來果非常龜毛。
“那我還是下去吧。”
“我說什么你沒聽到嗎?”她甩了一下提著的文件袋,似有要動手的氣勢。
阿柴倒是覺得武來果太過于在乎規(guī)則之類的東西。伸手輕易奪過她手里的袋子,掛在車頭掛鉤上。
“有啊,不過只犯一個錯,好過同時犯兩個吧。”
“總之……”武來果一下子沒適應(yīng)手里的重物被奪取,雙手短暫的在空氣中撲抓幾下,才扭臉對著阿柴。“下去,掉頭。”
看,這不就答應(yīng)了嘛。阿柴雙腳蹬地將小綿羊慢慢滑下人行道。他已經(jīng)差不多拿捏了武來果的性格,其真實的面貌雖然藏在層層的包裹中,表現(xiàn)出來的品格倒是困在非常標準的道德人設(shè)里。只要沒瘋,就是一模范標兵。
他突然想起了積木里干巴巴的圓餅,圓得那么標準也不如一塊麻醬餅有滋有味。
武來果嘟著嘴,看著小綿羊被身形高大的阿柴欺負,滑下不高的臺階發(fā)出咔噠的巨響。
阿柴騎著小綿羊上人行道這件事讓她很焦慮,雖然心里知道這種感受出現(xiàn)得實在不該,但仍舊無法克制。她害怕自己突破所有所謂規(guī)矩的限制,盡管很多時候她明白有的規(guī)矩,有的“向來如此”并不全是對的。只是擔心一旦放出心中的野獸,所帶來的變化能否讓人接受。
哪怕,就算是現(xiàn)在也似乎沒有人接受自己。
她渴望快樂,知道如何讓自己快樂,只是好像所有人都不愿她快樂。過去的幾十年她被囚禁在太多的打壓中,可以說沒有勇氣,也沒有信心,去面對真實的自己和想要的生活。
見武來果沒動,阿柴又用腳扒著地面讓小綿羊退到她身邊,將頭盔遞過去。
“上車。”
這次武來果沒再說什么,接過頭盔戴了起來。
阿柴瞇起眼睛,“肚子餓嗎?我做了飯團要不要先吃點?”
“不用。”
武來果利落地跨坐到阿柴身后。
“你別不打算摟我的腰啊。抱緊了,阿柴小騎兵出發(fā)。”
聽聞此言,武來果觸電般收回剛抓住小綿羊后杠的手,試探地伸到阿柴腰上,猶豫片刻將其摟住。可是既要摟住他,又要保持與他的身體距離太難了,不到兩分鐘武來果就覺得腰背發(fā)酸。
“趴上來吧。這樣更安全。”阿柴大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