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回答似乎與問題毫不相干。
阿柴也躺下了,輕輕拍著她的背脊。
他將單手枕在腦后,看著灰云中透出的一點亮白。
“等回家咱們就放到魚缸里讓它曬太陽。”
“我正在發(fā)霉。”武來果自暴自棄。
阿柴并沒有選擇放棄,或者是給她打雞血,而是輕聲的安慰。
“這種天氣發(fā)霉也沒辦法的呀。等出太陽了咱們就去曬太陽,在太陽下讓陽光曬透。”
“我這樣是不是真的很討厭?”
武來果試探阿柴,她很明白自己這種情緒反復(fù)無常,行為無理由,脾氣又暴躁的人真的非常討人厭。
“沒有太大的感覺哦。你沒有給人添麻煩,也沒有傷害到誰,走到今天已經(jīng)很棒了。”
“我覺得我傷害了很多人。我是一個壞人。”
阿柴扭頭看著武來果。
“怎么傷害?就因為你脾氣暴躁嗎?又不是無緣無故發(fā)火的。”阿柴點頭肯定她。
一開始有些猶豫,可武來果還是選擇說了出來。
“我前兩天恐嚇陳澄?”
“你怎么做的?為什么?”
“把他帶到山上去。想把它像丟小狗一樣丟在山上,讓他回不了家。”
孩子氣的行為把阿柴逗笑了。
“丟他干嘛?”
“我煩他。”說完武來果又小聲的補充,“也很煩你們。其實我覺得陳澄挺慘的,他不過是愿意自我感動,你們非得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的要幫他,拉扯他。好煩,要我是他早跟你們干一架了。實在是煩。”
“我知道錯了,下次不管他了。”
“那你管我嗎?”
“怎么不管?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只為你一個人。因為你是我此刻生命的意義呀。”
“油嘴滑舌。”
“我是認真的。不過這可能是我的天賦。”
說著阿柴靠近武來果。
感覺到身后的人緊貼過來,武來果有些不自在,她往后踢了一腳。
“你起遠一些。”
阿柴沒動,任她踢著自己。
“先前才說我是你的。現(xiàn)在又嫌棄的不想要了嗎?你真壞。”
武來果沒出聲,自己說過的話也不好反駁。
“我覺得人沒有必要糾結(jié)是要成為一個好人還是一個壞人。因為不能只做一個好人,也不能只做一個壞人,只要是一個完整的人,好好壞壞都行。所以不要因為一些小事就覺得自己很糟糕。些都是沒有意義的,更不是過不去的坎。”
“你不是一個大好人嗎?”
武來果出言諷刺。
“以前確實是。可現(xiàn)在覺得我也是有點小壞的。”阿柴想起自己產(chǎn)生的那些情緒和感受,他好像開始不全是為了別人,而嘗試為自己而活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很自私。
“你干什么壞事了?”武來果皺起眉。
“覺得我現(xiàn)在做的就挺壞的呀。這么糟糕的天氣還帶你來這里,任由你躺在又涼又濕的石頭上。”
說著阿柴抓起武來果的手臂,“回家吧。好不好?怎么樣?”
“我覺得悶悶的不想動。”
“那更應(yīng)該起來了。我們打這一直往回跑,跑到車那里。你的感受會不一樣的。”
心里有些懷疑,覺得這不過是給自己找累,不過武來果還是坐了起來。
她朝來時的方向看,滿眼只是黑色的石灘,根本見不到盡頭。
阿柴見她還懶洋洋的。
直接架起武來果的手臂,將她拖了起來。
“跑不跑?”
武來果想了想翻眼看著他。
“跑。”
“你能跑贏我嗎?”
阿柴已經(jīng)在活動筋骨了。
武來果趁他不留神,拔腿沖了出去。她骨子里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就因為這樣,才有強于別人的意志,也才會被自己困住。
她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只有贏沒有輸,只有一直往前沖,沒有停頓與休息,更不可能接受倒退。
就像現(xiàn)在一樣。無所事事的爛泥。
可做這樣的爛泥,好像才發(fā)現(xiàn)感覺也不錯。
在奔跑的過程中她想到一件事兒,想到自己想要什么。
氣喘吁吁的在車旁停下時,突然肺部感覺撕裂般的疼痛,腳底生疼,雙腿也直打顫。
可整個人像被碳酸汽水由頭至尾的灌了個通透,好不暢快。
“我想到你要送我什么了。節(jié)日禮物。”
她雙手撐在膝蓋上,抬頭望向阿柴。
阿柴有些詫異,看到武來果臉上竟然有不自覺的微笑,又覺得暖洋洋的。
“你想要什么?”
“給我買一本學(xué)西班牙語的書吧。”
“怎么突然就想學(xué)?”
武來果望了望天,雖然看不大出來,但感覺是下午三四點左右的樣子。她長長呼出一口氣。
“剛剛想起西班牙人午睡好像挺挺出名的。”
眨眼就過年了。
實際上阿柴在過年前的兩三天就沒有在店里好好干活了。因為來請他幫忙的人太多。兩位老板看來求人幫忙的都是數(shù)年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親友,干脆放人。
找阿柴干的無非是一些體力活,因為他身體健壯,又肯賣力,十分受歡迎。
老陶在家也是忙里忙外,腳底板都擦出了火星子。
整個村子仿佛唯有武來果和陳澄兩個問題兒童無所事。
剛巧網(wǎng)購的包裹在三十上午到了村里,武來果便趁早到便利店拿包裹,萬一下午添叔關(guān)了門,那還耽誤事兒了。
便利店好像沒有人,她站在門口朝里喊了兩聲,也是沒有應(yīng)答。想了想干脆自己進去找了。
架子上的包裹并不多,武來果一件一件的點過去,剛看到自己的包裹,便感覺有人進了店里。
“你要什么什么嗎?添叔不在?”
她抬起頭,來人卻是陳澄。
這算是他們在山坡上的威脅事件后的第一個照面。
武來果迅速抽起架子上的包裹,走到陳澄面前晃了晃。
“拿包裹。”
說完便將物品夾在腋下,出了店門。
陳澄愣了兩秒,緊跟著武來果也走了出去。
見人跟著自己,武來果有些尷尬,小跑幾步后猛然轉(zhuǎn)身盯著陳澄。
而陳澄則有些怕。
對視之后,兩人沉默地站著,好像沒什么想說,又必須說一點什么。
直到一輛三輪拖拉機載著幾個壯漢和一只慘叫豬從身旁開過,留下拖拉機與豬“噗嗤噗嗤”“嗷~咿~嗷~咿~”的混響和熟成的屎臭味。
武來果捂著鼻子開口。
“過年好。”
見她主動示好,陳澄點頭哈腰。
“你也好。”
“沒去幫忙嗎?”
“呃,也沒人看得上我吧。”
干巴巴的說了兩句,兩人扭頭看向山下。半天武來果才續(xù)了一句。
“心情,還可以吧?”
“高高興興過年。”
武來果翻了一個白眼,語速加快。
“不是說這個。”
“就那樣。”陳澄有些不好意思。他撓著后頸,雖然之前挺郁悶,但又覺得武來果是懂自己的。
只有她說了自己在裝樣子。
而事實也確實是那樣的。
那表現(xiàn)出的尋死覓活的感情,其實只是想做一場表演,讓心里痛快。
畢竟他對自己的認知還是比較準(zhǔn)確的。清楚以自己的性格,這輩子可能也沒有什么正經(jīng)愛情了,難得有機會就演一場。
從察覺對跳跳有喜愛的感情那天開始他都沒有想過去追求跳跳,也沒有覺得自己的感情會有多么情比金堅,不過是想做一些看上去很偉大的事,讓人認為自己對這份喜歡有付出,是一個還算有責(zé)任感的人。
“還想繼續(xù)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