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
武來果質問。
“我在抱著你。”
因為沒有被推開,阿柴的聲音輕松了些。
“我問你,你頭上是什么玩意。”
“是我的腦袋。”
“說人話!”
“那我不說了。”
他抿緊嘴唇。
“你穿成這樣躺床上就不說了。那個頭套是怎么回事?你是有什么愛好嗎?”
武來果的聲音雖然無力,還是有些震懾的氣質。
原本想撒一個“我怕你不想看到我的臉”之類的謊話,不過阿柴還是沒那么開口。
他頗為認真地。
“我可以把它摘下來嗎?我怕碰到你。”
并不知其中緣故的武來果,翻了個白眼。
“你帶著才有毛病吧。”
阿柴單手推開頭套,將臉貼在武來果的頭發上。
“摘了。肚子有沒有餓了?”
武來果沒吭聲,也沒動。她有一種消極的念頭,希望被世界就此遺忘,就這樣懶懶的,軟趴趴的,一動不動,不吃不喝的走向消亡吧。
“來果,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吧。我好像又變笨了,不知道怎么陪伴著你,保護你。”懷里的人依舊沒有回應,阿柴悠悠地回憶起了在城里的最后一晚,“來果,你還記得嗎?在城里的最后一晚,我們躺在客廳的地板上,一起透過那個小小的陽臺,看著城市的夜景,地上的光比星河還要璀璨。真的很美啊,我才到你家的第一天就很喜歡了。每一天都睡在那里,每天都可以看到。你跟我說你很喜歡高處的風景,那樣仿佛能擁有目之所及的一切。我喜歡,也希望你多跟我說這些。說你的想法和感受,你為什么會生氣,為什么會難過。你叫我不要做老好人,你的澆灌,我的頭頂長出了一只嫩芽,我好像很需要這些成為我的養分。”
這算是告白嗎?
還是諷刺的剖白,武來果仍舊覺得說出內心真正的渴望是一件羞恥的事情。所以她理所當然的羨慕和嫉妒阿柴這種會開口的家伙。
懦弱的自己一直只會說出言不由衷的話。
她仿佛有仇怨似的盯著面前的黑暗,決然開口。
“你要么閉嘴,要么滾出去。”
說完雙手在被中摸索,抓住了阿柴的手臂。
“我要枯萎了,救救我吧。”
阿柴將頭埋在武來果的肩上。
他還是被她影響了,甚至于將她當做了自己的救贖。雖然產生的那么無厘頭,可當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實際上是想要占有武來果的時候,他就變得軟弱了。
不是武來果需要煦陽村,而是他需要安然待在煦陽的武來果來滿足自己。
這都怪她,一直在叫自己要自私,要會為自己的考慮。
時間的流逝讓阿柴對自己的枯萎有了具象的體驗。他開始覺得皮膚變得干燥,肌肉萎縮,身體里沒有了力氣,所有的一切都在剝削著自己,身體,還有靈魂。
如行尸走肉般。
不過當他在黎明到來時意識到,武來果已經四天沒有吃任何東西的時候,終于清醒。
他小心聽著她的氣息,用他富足的耐心作以后的等待。
當太陽升起,照亮世界。
窗簾透入的陽光有些刺眼,他們在某個昏暗的陰天沉睡,是時候該被叫醒了。
阿柴起身推開床頭的礦泉水瓶,走到窗邊猛然拉開窗簾。
陽光射進屋內,他看著遠方晴朗天氣下湛藍的海面,突然笑了。
好長時間沒有移動的臉部肌肉,有些僵硬的酸痛。
無論何時,太陽總是最好的電力發動機,能讓人瞬間充滿活力。
阿柴剛想轉身也讓武來果起床,就聽到尖厲的叫喊。
“關上!把它關上!”
武來果瞪著通紅的雙眼,竟然還有力氣大喊。
她先是將枕頭砸向阿柴,隨后又瘋狂地將床上的被褥踢亂。
突然好像又明白了,阿柴沖破了過去兩天的內疚感。如果自己在內疚因為自私把她變成了這樣,那自私的自己也應該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讓她起來就起來。
他一個跨步走到床前,抓起武來果的手。
“起床。”
“你瘋了把窗子關上。”
武來果繼續尖叫。看樣子絲毫沒把阿柴放在眼里。
“我讓你起床出門去,別再躺著了。還要吃東西,還要喝水。你已經五天沒有吃東西了。”
阿柴咄咄逼人。
發現抗議未果的武來果,用指甲摳著阿柴的手臂,雙腿不停的踢他。
“你滾,你滾出去,不要管我。”
“我不管你,誰管你?”
“要你管,總之你不要管我。”
“起床出去!”
“你滾你滾!”
武來果的反抗越來越激烈,明顯見這樣略為強迫的勸說不管用,阿柴打橫將武來果抱起扛在肩上。不顧她對自己的錘打走了出去。
今天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就把你從黑窟窿里揪出來,在太陽底下好好暴曬吧。
他走到院子里,將武來果丟到榻榻米上。
武來果捂著腦袋,撒潑耍橫地尖叫了半天,才橫眉怒目的盯著阿柴。
“你要干什么!”
“讓太陽把你曬透。”
說著阿柴脫下身上的玩偶服,露出結實的手臂,恐嚇地朝武來果抬起拳頭。
武來果向來吃軟不吃硬,別說拳頭就是提著菜刀她也不怕。
“干嘛?想打架嗎?”
阿柴將玩偶服捏在手里,隔著布料將武來果壓在榻榻米上。
“讓你曬太陽。把發霉發爛的你曬透。”
“曬個屁的鬼太陽。你滾,你別碰我!”
武來果掙扎。
“我碰你了嗎?我是關心你。讓你不要再待在那個地方一直躺下去。”
阿柴壓著武來果的背,很輕易就能夠制服她。
這時的武來果還有些積攢的力氣,仍在嘴硬。
“不要你關心,你去關心別人吧。”
“我不,就關心你。除了你誰也不關心。”
“不要騙人了。你誰都關心,你對誰都好。我算什么東西,你不要管我了。我對你一點也不特殊,你去愛所有人吧。”
她開始覺得吃力,突然間手腳使不出勁來。
見狀阿柴也松開手。
“你是我的來果呀。你比誰都重要。”
“胡說八道!”
武來果咬著牙,有氣無力。
見她終于是撒光了力氣。阿柴坐到她身側,終于是通過剛才的對話對武來果介意的事有了些了解。
他俯下身。
“你不高興就是因為我對別人好嗎?”
武來果憤恨地扭過頭沒有說話。
“你想要我只對你一個人好嗎?”
還是沒有回答。
“那我只對你一個人好就行了。我只對你笑,只會和你說溫柔的話。只會照顧你。他人我一概不放在眼里。”
“騙人。”
“你覺得我在騙人,那來果你說你到底想要什么?”
看他臉上的真誠不一般,武來果心也軟了下來。她沒有力氣了,只能服輸。
“你對所有人都好。他們都喜歡你。”
是這個理由嗎?讓人哭笑不得。
阿柴湊過去。
“可是你和他們不一樣。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誰。對吧。”
“不對。”武來仍然賭氣,“你對所有的雇主都是一樣的。以前你肯定也對他們好,也這么照顧他們。所以我還是和那些人一樣。甚至可能我不知道的你對他們比對我還好。”
說著語氣里好像有了哭腔,都有些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