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你把最下面那一排的酒拿過來,我給你們調。”
阿柴指著沙發背后最下面的那排酒,他對酒本來就有一些了解,而且武來果也是一個喜歡喝酒的。
“柴哥,你會吧?”
陳澄很快抱了四瓶酒擺到桌上。
阿柴點頭。
“水平不錯。”
“喲喲,那你給我來一杯你拿手的。”
陳澄一口悶下自己點的陽光雞尾酒,將空杯推向阿柴。
老陶嫌棄的撇了陳澄一眼,指著柜子上的紅色小冰箱。
“里面有空杯。”
“不早說。”陳澄埋怨了一聲,立刻從里面掏出幾個酒杯擺在桌上,充滿期待的看著阿柴。
做自己擅長的事情總是會很開心,調了兩杯酒后阿柴臉上的表情明顯已經輕松了許多。
老陶強行被陳澄灌了兩杯,此時雙頰已經變得粉紅,他將身體靠向阿柴。
“哥,你以后還會聯系我吧?”
阿柴笑著沒有回答。
陳澄拍打了一下老陶。
“說什么話,你要主動聯系哥。”
他也發現了,無論高興還是難過,阿柴今晚都不太說話。也是,人在將要分開時哪有那么多的話想說,只想在彼此身邊靜靜地多待一會兒。
但是陳澄非常不習慣這種氛圍,還是想要熱鬧起來。于是她指著身后的酒問阿柴。
“哥,今天晚上喝一口吧。”
“我不行的。”阿柴拒絕。
“喝吧,嘗一嘗,你沒喝過酒吧。”
想了想,阿柴點頭。他的目光在整墻的酒瓶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在了度數最高的伏特加上。
“那瓶給我。”
陳澄轉頭一看,不禁驚呼。不喝就不喝,一喝就來個大的,不愧是武來果身邊的人呀。
“生命之水你確定?”
他向阿柴確認。
“反正要喝,我就嘗嘗味道。”
阿柴笑了。
陳澄做了一個鬼臉,將酒遞給阿柴。起初還以為阿柴要調酒,沒想到他擰開蓋子直接灌進嘴里。
含著酒在口中悶了幾秒,阿柴雙臉已經通紅,幾秒后就全部吐了出去。
陳澄吹了一聲口哨,十分興奮的撐著桌子,問阿柴。
“感覺怎么樣?”
阿柴兩眼發直,歇了半天才一字一頓地。“斷情絕愛。”
此時店內的音樂換成了一首悠揚的英文歌。陳澄覺得熟悉,便豎起了耳朵,卻怎么也想不起歌的名字。只記得這個組合的另一首歌,是一首大家都耳熟能詳的電影插曲。
那部電影的最后里女主逃婚和男主坐在了一張不知道去哪的巴士,興奮的笑容逐漸從他們的臉上消失,迷茫的雙眼看向前方。
老陶將頭埋在阿柴身上,似乎在哭泣。
阿柴握緊手里的酒瓶,他知道這首歌,也對歌詞非常熟悉。
《BridgeOverTroubledWater》
歌詞一開始是女孩在哭泣,他為女孩擦干淚水,愿意為女孩俯下身做惡水上的大橋。
歌詞最后他讓女孩揚帆前行,他仍在她身后做惡水上的大橋。
車是阿柴開回去的,老陶喝到一半就開始哭哭啼啼,抱著阿柴不撒手,令人懷疑他的酒量。
嘴碎的陳澄,因為覺得氣氛尷尬,只好猛灌酒很快也喝得不省人事。
總的來說,這是一場非常失敗的聚會,可以稱得上好的地方就是阿柴喝到了酒。
回到家,掛在門口的燈仍然照著那扇綠色鐵門。阿柴猶豫了一下沒有將門打開,而是靠著墻蹲坐在門口。
他知道自己身上一定有很重的酒味。這個時候武來果應該已經回家了。讓她聞到身上這么重的酒氣,把家里弄臭了怎么辦?
阿柴將頭埋在手臂間,感受著夜晚的冷風。想起曾經出現在門邊的那一只三花小貓。不知道那只小貓現在在哪里流浪著?
而自己之后又會去哪呢?
阿柴覺得武來果是一個很成功的老師,他已經學會了自私。
為了自己不再看到心底所愛之人走進自己之外的那個人的懷抱,為了避免這種折磨人的痛苦他選擇主動離開。無論武來果是否還需要他,又或者武來果是否做好了丟失他的準備。
他不能把事情拖到對所有人的傷害都達到最大的時候再飲下這份禁忌的苦果
不愛一個注定屬于別人的人,他就是自由的,快樂的。
不知道在門口蹲坐了有多長時間,阿柴聽到有腳步聲向自己走來,不由得抬頭望去。
原來是武來果。
“你怎么還沒回家?”
兩人異口同聲。
“我今天喝酒了。”像是炫耀,阿柴笑著起身,伸了一個懶腰。
半夜才回家的武來果,身上還有陌生的香味,這令阿柴覺得她同以往有些不同。
“你喝酒啦?真是士別一日當刮目相看。”
“你呢?”
阿柴冷不丁地定下腳步,扭身將臉湊近武來果。
“我?我也喝了點。”
“他送你回家的?”
阿柴繼續開門。
武來果點頭。
“是的。我怕你等我。”
分別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無論是對于老陶、陳澄,煦陽村,或者他,或者武來果。
阿柴將武來果的東西打包,只等著明天搬家的車來。
武來果并沒有幫他的忙,而是在回廊上坐了一整天,看了一整天的海。
“還不休息嗎?”
天已經黑了,武來果還坐在回廊上看著海面,阿柴遞上一盤切好的水果。
“還早。”
武來果接過盤子,叉了一塊梨放進嘴里。
阿柴在她身邊坐下,縱使此時心中有千言萬語,好像說不出,也就索性不說了。
幾分鐘后武來果開口了。
她指著黢黑的海面。
“你還記不記得,才來的時候我天天去看海,想要找到句子描述它。”
“記得。但是沒有找到就放棄了。”
武來果搖頭。
“我其實不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但我知道自己在那方面沒有天賦,我不是那么浪漫的人就不逼自己了。你有浪漫的天賦嗎?”
“我想想。看到了嗎?海里藏著一個勇士。現在他正站在礁石上,迎著劇烈的海風,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是黑咕隆咚的。哪里來的光?”
武來果嬉笑著拍打阿柴的小臂。
“有啊,有月光,星光,燈光。來果,心里有光,眼里有光,看到的東西也有光。他正看著他的宇宙,但他的心略微大于宇宙。”
“海里的勇士要做什么呢?”
“他在想要去哪里捕魚吧。”
“哈哈哈哈,勇士竟然捕魚。”
“勇士也不一定要打海怪啊,生活又不是每天都在戰斗。”
“那它什么時候打海怪?”
“你看向大海,如果海浪都變成了密密麻麻的巨大章魚腳,勇士就會放下漁網,披上披風,拿著劍跳到章魚腳上了。”
阿柴形容得繪聲繪色,武來果將頭搭在膝蓋上,有些喪氣。
“說實話,我有一點怕。我會擔心以后的生活,我會不會又變得像以前一樣。其實沒有好,只是表面上變好了,只是我以為變好了,在別人看來還是爛得亂七八糟的。”
阿柴轉頭看向她,
“什么是生活?什么是好了?不必糾結未來和別人眼中的你。往前走就是了。我認為最好的生活就是會用開心的調子唱著悲傷的歌。就像如果離開你是令我傷心的事,但是到了那一刻我一定會心懷笑意,驕傲的離開。”
“離開?”
武來果扭頭注視著阿柴,沒有言說的話,他們彼此已心知肚明。只是誰都不愿意去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