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總是快樂且轉瞬即逝的,在孩童們的一聲聲歡笑中,八年就這么過去了。
樂園里流傳著一種說法,十四是個坎。
十四歲的孩子已經能夠感知到一些事情了,很自然的就能發現自己身邊朝夕相處的伙伴被一個個推走,多少心生疑慮。
但孩子終究還是缺幾個心眼,望著身邊的一個個空床位,悲傷遠大過于疑惑。
一到晚上,各個寢室里便會出現低低的啼哭聲,幾個月的時間都無法消減孩子們的傷心情緒。
老師說,這叫做蕃由斯病毒,藏于大腦之中。
在病毒的最外層包裹著一圈厚厚的透明膠體——念膜。正念所產生的能量是強大的,它能使念膜越來越厚,起到保護人體的作用。
相反,如果長時間不在正念的時候感激神明,念膜沒有了能量的增加,就會被包裹著的病毒慢慢侵蝕變薄。
最后,念膜破碎,病毒沖破束縛開始大肆殘害人體組織和器官,因此患病的孩子會被醫生推走進行日復一日的治療,但他們從未再回來過。
神明的孩子,受神庇佑,也受神的約束。
阿離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捂住眼睛抱怨道:“這是什么藍色季嗎?我感覺我對藍色都過敏了!”
“最近有太多孩子去世了,大家都很傷心。忍忍吧,過段時間大家的情緒應該就穩定一點了。”
織子摸著阿離的頭,輕聲安慰她。
向太雙手抵在腦后,看向身邊沉默不語的潤懶洋洋地開口:“我看現在就挺穩定的啊,空氣中全是眼淚的味道。”
四人前前后后地走進了教室,剛在座位上坐下,老師就領著一個陌生的孩子走了進來。
“孩子們,大家早上好。這位是一名人類孩子,從今天起正式加入我們。編號0608,你給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白鈴。”
白鈴穿著樂園統一的白色制服,看著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青紫色的皮膚包裹著纖細的四肢,透露出一種不正常的病態感。
齊肩的白發耷拉在肩頭,一邊遮住眼睛,一邊被挽于耳后。稚嫩的臉上一雙桃花眼格外醒目,眼神帶著防備和疏離地觀察著教室里在座的各位。
白鈴話音剛落,教室里便炸開了鍋。
“人類?他居然是人類?!”
“是那個墮落的種族!第一次見到真的人類了!”
“看著跟我們也沒什么區別啊,他是從哪里來的?”
白鈴穿過眾人或驚詫或鄙夷的目光,走向了老師指的那個座位,安靜坐下。
坐在白鈴斜后方的阿離整整一節課都在觀察著他,被白鈴那種獨特氣質所吸引。
她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生物,明明像個易碎的白瓷娃娃卻又擁有勁草般的堅韌感。
下課后,向太躥到白鈴的桌子前,很自來熟地問:
“嘿,新來的,你是男的女的啊?”
“向太!你能不能有點禮貌!”
阿離用手撐著桌子,跳起來和向太懟道。
雖然這兩人平日里也經常打鬧,可隨著年紀的增長,阿離已經很久沒有和向太正面交鋒了。
“我是男生。”
可能是被這劍拔弩張的氛圍夾在中間,白鈴主動開口回答了,聲音平淡而單薄。
氣氛有些凝固,幾人都愣住了,或許是吃驚于這個答案,又或許是被這份冰冷所震懾。
一個孩子繞過大半個教室直沖向白鈴的座位,他雙手拍在桌上,怒氣沖沖地質問道:
“你一個外來者,憑什么用杰克的編號!”
他的聲音憤怒中還帶有一絲哭腔。
織子看了眼阿離還站著的背影,走向前一改往日的溫柔說道:
“別自欺欺人了威廉,編號的主人換成了白鈴,自然是因為在此之前編號已無人使用,原主人去世了。事到如今再傷害其他無辜的人還有什么意義呢?徒增煩惱罷了。”
其余幾人都沒想到織子會揭開威廉的傷疤,將這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他的面前。
平時的織子總是善解人意,經常充當調解員的身份,這是她初次展現出刻薄的一面。
十四歲正時第二性征出現的時候,大家都開始好奇地探索自己的身體,觀察它發生的變化,阿離和織子自然也不例外。
阿離總是探索欲最強的那一個,雖然她的變化并不大,但織子卻是日漸成熟,她的美艷在這個年紀就已是初見眉頭。
阿離總是會下意識地想要去依賴織子,而織子也很愿意承接她的脆弱和任性。
一年以前,男女開始分房生活,她倆還是被分到了同一個房間。
每天夜里她們還會像以前一樣相擁入睡,曾經是因為關系好,就連睡覺也不愿分開;而如今更多的是來源于一種本能,一種欲望。
織子的體溫能夠讓阿離獲得一種安全感。
威廉聽到織子這樣說,心中更是悲痛萬分,濃烈的藍色像是要污染進阿離的瞳孔。
他最終狠狠地瞪了一眼白鈴,便強忍著淚水轉身奪門而出。
幾人剛回過神來,便發現織子早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面無表情地看起了書。
阿離伸手撫摸了一下白鈴的頭,笑著說:
“我叫阿離,歡迎來到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