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家里立地房，舊衣柜就立在母親臥室的中央。衣柜中間鑲著一塊長60多厘米、高1米多的玻璃鏡。母親每天起床，都會在鏡子前梳頭發(fā)。

一天，我被母親揪住。

母親：你看看你，每天都不照鏡子，衣領(lǐng)都沒翻出來，就這么出去呀，像什么樣子！

我：照鏡子浪費時間，沒必要呢！

母親：還嘴硬，看看你自己什么樣子！

我硬著頭皮走到鏡子前瞧個究竟，趕緊將衣領(lǐng)翻出來，隨后趕忙轉(zhuǎn)身，踩著木樓梯“噔噔噔”地下去了。

母親在樓上喊：下次別忘了照下鏡子啊！

我回應(yīng)：知道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吃晚飯。

父親：我們要搬新房子了。老房子要拆掉了。

我：那舊衣柜都要扔了，新房子要用新衣柜。

母親：舊衣柜不能扔。

我：為什么？

母親：舊衣柜是我二十幾年前的嫁妝，有意義，又是實木做的，經(jīng)久耐用，扔了很可惜。更重要的是，衣柜中間還鑲著玻璃鏡子，這種家具，市場上很難找到了。

我：媽，市場上家具可多了，要什么有什么，您這舊衣柜呀，已經(jīng)土得掉渣了。

母親：舊衣柜還可以用，留著繼續(xù)用唄。

說不過母親，我就不吭聲了。

喬遷那日，我?guī)透改赴峒揖摺?/p>

舊衣柜太龐大，樓梯下不了，我和父親用繩子牢牢捆好，準(zhǔn)備從陽臺往下面放。

當(dāng)我使勁抬起衣柜時，衣柜的玻璃鏡不偏不倚地磕到了陽臺，玻璃鏡瞬間裂開了一道縫。這道縫從上到下，很是明顯。

我朝樓下喊了一聲：媽，玻璃鏡被磕破了。

母親：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舊衣柜被放到了樓下的地面上。

母親雙手撫著那一道縫，心疼不已。

我急忙從樓上下來。

我：媽，鏡子碎了就扔掉吧，連同衣柜重新買過。

母親：不行！舊衣柜還可以用，鏡子也不能扔。

第二天，母親在用透明膠帶小心翼翼地粘鏡子。

我看不過去，上去阻止。

我：媽，鏡片都裂開了一道縫，有什么好粘的，直接買新的得了。

母親不聽，兀自粘著鏡子。

這時，我妹過來了。

妹：媽，我聽人說，破了的鏡子放在房間里不吉利，您還是扔了，買新的吧！

母親：你小丫頭懂什么，這鏡子都照了兩三十年了，都有感情了，怎么能說扔就扔呢？你奶奶那枚小鏡子應(yīng)該有五六十年了吧，她照樣拿著梳頭擦臉呢！老年人都能做到，我們?yōu)槭裁床荒茏龅侥?！我還打算這塊鏡子跟著我一輩子呢！

父親聞聲過來。

父親：我就知道你們?yōu)殓R子的事情爭吵不休。房間里鏡子肯定要有的，這塊鏡子確實破了，明天到玻璃店量身定做一塊新的。

母親：能定做嗎？

父親：肯定能定做了。假如不能定做，就用回舊鏡子吧！

我和我妹都點頭贊同。

母親也就默認了。

父親將舊衣柜的鏡子卸下，用軟尺量好了尺寸，趕到玻璃店，將量好的尺寸告知店員，并預(yù)付了定金。

過了兩天，父親將新的玻璃鏡裝回舊衣柜。

父親：怎么樣，還行吧！

母親滿意地點點頭。

母親：兒子那邊的小套房沒有一枚鏡子，你想辦法給那邊裝一枚鏡子。

父親：他自己不會裝嗎？到市場上買個成品就行了。

母親：他就是懶得去做這件事。

父親：不像話！我跟他說說。

我在上班，父親打來了電話。

父親：你那小套房還沒鏡子吧？

我：嗯，我不需要鏡子。

父親：房間里怎么能沒有鏡子呢？下次你爺爺奶奶去你的小套房參觀，肯定會說你。

我：爸，您就別勸我了，媽早就跟我說過好幾遍了。我真的不需要鏡子，簡直浪費空間。

父親：你這么做是不對的。你爺爺奶奶都知道出門照照鏡子，注意形象，怎么到你這兒就要破規(guī)矩了呢？

我：知道了，知道了。

我顯得有點不耐煩。

周末在家休息。

吃好午飯。老婆洗碗，女兒跟我玩。

女兒注意到了什么，忽然“咯咯”地笑了。

我：小兔崽子，你笑什么！

女兒：爸爸，您的嘴邊還粘著一粒米飯呢！

我一驚，隨手一抹，嘴邊果然還留著一粒米飯。

女兒頑皮地跑到廚房間。

女兒：媽媽，笑死我了，爸爸嘴邊還有一粒米飯呢！

老婆“噗嗤”一笑。

老婆：你爸呀，就這德行！你以后長大了，可別學(xué)他的樣兒。

我聽了之后，慚愧不已。

數(shù)天后，母親打來電話。

母親：兒子啊，聽孫女說你嘴邊掛米飯了，你是怎么做爸爸的？你女兒都說你了，你還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嗎？趕緊給我買枚鏡子好好照照自己。

我：媽，我知道了。

過了一天，父母就帶著我爺爺奶奶到我的小套房參觀。

爺爺看過小套房后，一臉嚴肅的表情。

奶奶看出了名堂。

奶奶：小套房裝修得蠻好，就是少了一枚鏡子。老頭子，我講得對不？

爺爺：對，我早就看到了。房間不管大小，鏡子總要有的。

只聊了幾句，父母帶我爺爺奶奶回去了。

我等著老婆下班。

吃飯間隙。

我：老婆，我們買一枚鏡子吧！

老婆：是不是上次女兒說你了，才想起買鏡子了？

我：也不全是。今天家里人全都來了，大家都做我的思想工作呢！

老婆：小事你來決定。那你趕緊行動起來，別再被家人說了。

第二天，我到街上買了枚鏡子。

我將新買的鏡子掛到了墻上。

照著鏡子，我看到了自己久違的笑容。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

女兒：爸爸每天都照鏡子，嘴邊沒有米飯了。

母親：有進步了。

父親：這就對了。

爺爺奶奶樂呵呵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