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罷，季霜筆筒和香爐的前中側照片放了出來，供在場所有人觀看。

圖片一出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連Amy和Vivian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表情一言難盡。

兩人對視，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不甘。

因為再怎么不想承認，季霜所展示的這兩件漆器都是上品。

她們都是學設計出身的高材生，上學的時候中外設計史已經背的滾瓜爛熟，自然知道漆器的起源發展，也能鑒賞出季霜的這兩個物件兒做的是什么水平。

Tate是在國外留學回來的，親眼見過的漆器物件屈指可數，此時也看的有些入了神，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忍不住發問，“這兩個物件是你自己設計完成的？用了多長時間？”

“筆筒和香爐的造型設計都是借鑒前人，沒有什么創新，不過兩件漆器上的花紋都是獨立設計——加起來一共用了三年多，將近四年。”

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三四年……

現在哪個設計師還有這么好的耐性，在這么兩個物件上耗費好幾年的工夫？

有才知道季霜會漆藝的，此時看向季霜的表情已經變了。

而顧欽沉默不言地注視著季霜，心里說不出什么感覺。

不知道有沒有人跟季霜說過，她在提起漆藝的時候，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

“三四年——”

Vivian忍不住開口，語氣里是濃濃的質疑，“季霜，你說話要有根據！別說我也見過漆器制作，一兩年就已經很長了！而且還是創新造型樣式，用的也是中國大漆，最后賣價都不菲！照你這么說，你這兩樣物件拿出去，比有名有姓的漆器大師和知名品牌做出來的東西還貴了？”

季霜聽著Vivian的話，徹底失去了跟這個人講道理的欲望。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位所謂的Ivan集團資深設計師，不過是一個自負且沒有見識的人而已。

季霜面無表情，她沒有急著澄清什么，她從來不會掉入自證陷阱。

“那V姐，你這番話是想表達什么呢？”季霜反問，“你把問題問清楚，我再來回答。”

Vivian冷笑一聲，“我看這兩樣東西該不會不是你做的吧？”

說著，Vivian看了眼身旁的Amy。

Amy瞬間察覺到Vivian想說什么。

先前，知道季霜的身份背景后，她第一時間就告訴Vivian了。

原本Amy是打算在這上面做文章的，但是今天看到季霜拿出來的這兩張照片后，她又有些猶豫。

此時看到Vivian準備開口，Amy心下越發覺得不妙。

她剛想阻攔，那邊Vivian已經迫不及待的說話了——

“我可聽說了，你爸爸叫季國峰，是美院教授，前些年因為造假被美院開除。”Vivian譏諷挑眉，“外界盛傳的漆藝大師是個假貨，你讓我們怎么相信他的女兒不造假呢？”

“你說你做了三四年，你有什么證據嗎？”Vivian越說越來勁，“你該不會跟你父親一樣，偷了別人的東西，說是自己的吧？”

Vivian的話音一落，會議室內一片嘩然。

“季霜……是季國峰的女兒啊？”

“什么，什么季國峰？我怎么不知道？”

“哎喲你不是揚美你的不知道，前幾年季國峰學術造假，都上熱搜了……是被人舉報的！”

“看不出來啊，季霜居然是他的女兒……”

竊竊私語響起，季霜垂在一側的手微微收緊。

她從不陷入自證怪圈，她也不喜歡跟別人解釋關于父親季國峰的過往。

并不是因為季霜覺得丟人。

而是在洗雪冤屈之前，你所有的所謂辯駁都是蒼白的。

世人只看自己想看到的東西。

顧欽微微蹙眉，看著季霜沒什么表情的臉，心下微沉。

想起顧浩南先前所說的話，顧欽下意識想開口，然而下一秒——

“我父親的確是季國峰，他有沒有造假這件事現如今我也沒辦法給大家一個準確的結論。我也沒有任何義務告訴大家，他當初為什么會被舉報，傳出這樣的緋聞。”

季霜神色堅毅，不疾不徐，“我只能告訴各位，我和我父親十年如一日的在調查當年事情的真相，等收集好證據之后會起訴舉報人言論不實，到最后結果如何，各位如果真的這么關心，可以去裁判文書網直接搜我父親的大名。”

“最后，V姐。”季霜冷笑著望向Vivian，“如果你非要以‘季國峰曾經被舉報造假’來論證季國峰女兒也造假這件事，我想我今天做完最后的匯報，可以跟你在警局相見了。”

說著，季霜拿起手機，點開錄音界面給Vivian看，“我一向有錄音記錄會議的習慣，今天晚上六點半，V姐，公司兩條街以外的派出所，我們不見不散。”

不等震驚的Vivian開口，季霜揚聲道：“如果事后誰還有這方面的疑惑且非要傳播不實言論，那就晚上下班一起派出所一日游。如果只是單純想求證，那就拿著這幾張圖區進行全網檢索調查，但凡證實我是剽竊盜取他人作品，大可以直接送我進去。”

“好了各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我繼續闡述我的設計方案。”

在詭異安靜的氛圍內，季霜平靜地放下手機，亮出了自己的設計圖。

她一番話和一套動作太過于行云流水，甚至連顧欽都沒反應過來，下一秒，目光就被投影上的設計圖所吸引。

“兩套袖扣的系列設計，暫時還沒有名字，我就只以工藝手法代稱。”

“第一套，是犀皮漆變涂，我初步打算采用925銀來做胎器，造型也參考了Ivan袖扣系列經典的三角形徽標，思索之后，為了配合傳統漆藝，我弱化了三角形徽標原本尖銳的邊緣，并沒有采取更多的變形，所以這個方案也有求穩保底的意思。”

顧欽目光灼灼地看著屏幕上袖扣平面部分的工藝展示圖，良久才沉沉開口。

“你打算用犀皮漆變涂的手法來做創新？可實現度高嗎？消費者會不會喜歡？工期需要多久？”

季霜平靜而淡然。

“除了消費者是否會喜歡，我覺得其余都不是我現在要考慮的問題。話說回來，我對我的設計有信心，我對中國漆藝，也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