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老班根據什么,第二天早讀,就把大家的座位安排好了。隨著第一堂課的到來,高中的學習生活就開始了。
直到半天課程結束,巴娃才稍稍注意了一下同桌的他。聽老師叫名字,好像姓孔。這是巴娃第一次見到姓孔的人,讓巴娃想到了孔子。并在后面的學習中,一直觀察他與孔子的相似之處。大大的腦門兒,圓圓的臉卻配了一個尖下巴,眉毛很濃,眼睛不小,圓圓的鼻頭,飽滿的嘴唇。因為無論跟誰說話,一張嘴就笑瞇瞇地,所以總是眉眼彎彎,一副喜俏的模樣。
跟他慢慢熟絡起來,應該在三天之后了。
有一次上課,孔同學遞過來一個小小的紙條,小面寫著:我發現你的字也很漂亮,請你寫下面的字。巴娃看著那一豎排的五個字:真誠到永遠。不同于前面的招呼語,字體更大,舒展飄逸,秀氣中透著剛毅,力量中透著柔美,每一個筆畫還在重要部分進行了描粗和強化處理,整副字顯得更有藝術之美。看著他的作品,巴娃思忖果然字如其人,可可愛愛,又有很明顯的男孩力量感。
側頭看了孔同學一臉,小巧的模樣,讓巴娃的心中涌起了“弟弟”之感,剛好之前得知他比自己小一歲,于是,小紙條的背面寫下了親愛的稱呼“孔伢”,再附上自己的“真誠到永遠”五個大字。巴娃腦子不太行,可是從小認真,加上總能遇到寫字漂亮的老師,從小學的老班到初中的老李、老夏、四火等等,他們的字一個個要么俊秀飄逸,要么端莊大氣,要么豪邁開闊,總能激發巴娃模仿的欲望,長此以往,巴娃的字也變得好看起來。巴娃甚至記得哪一個字哪一樣寫法是出自哪一位老師。有時候也會跟著班里寫字好看的某位同學學,某個字寫不好,偶然發現同學這樣寫挺好看,便也會學了過來。巴娃常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大雜燴,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談起個人字體的話題。
拿回字條的孔伢,睜大眼睛,悄悄地直給巴娃伸大拇指,眼含笑意。一瞬間,巴娃覺得上高中真好啊!不敢再分神的巴娃,把注意力重新轉向課堂上。但是,兩人的友誼便自此開始了。
孔伢不是那種特別愛混的男生,他不是欺負人的,也不是受欺負的,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但不是因為他的性格不合群,而是,他年齡小一點,個子小一點,他不是學霸會遭人嫉恨或羨慕,也不是學渣讓人嘲笑或拉攏,他性格隨和,老爸開中巴家庭條件也不錯,是高中校園里最自由自在的那一小類學生。
就是這樣低著頭來去的男生,巴娃卻和他默默地坐了一年的同桌。
忙碌的高中生活,玩的玩,學的學,打架的打架,逃學的逃學。只有巴娃跟同桌孔伢,既不學也不玩,兩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課,然后有事沒事地一起練練字。大大的紙條,小小的紙片,都是倆人的練字場,從各處抄來的優美詞句成了寄托興趣的載體。你抄一遍,我再抄一遍,看看誰寫的字更好看,誰的布局更美好,兩個人相處最大的優點就是,常常都是溢美之詞,都說對方的好看,即便出現不太令自己滿意的字,也會在相應的筆畫處進行修補,作者也不甚在意,改好了相視一笑,就結束了一副作品的微交流。
青春像一支動人的歌,誰不小心聽到就會被歌聲吸引駐足。
長相漂亮、性格隨和的巴娃很快不得不離開與同桌建立起來的小小友誼圈,去應對外面的風、花、雪、月。一開始,情書是通過孔伢的手傳遞過來的,一開始,孔伢還覺得有點幸災樂禍地搞笑,一開始,我們都覺得別人寫別人的,與我們無關。但是,隨著巴娃不斷忽視,問題也接踵而來。
有一天,巴娃再次找孔伢點評自己寫的字,但是孔伢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完全不理會她。這讓巴娃非常迷惑,下課一直追問他為什么不理自己,為什么?可是孔伢真的就一聲不吭地,然而直接逃到了廁所里,站起身的那一刻,巴娃看到了孔伢臉上的一塊淤青。下一堂課依然不理巴娃。后來,巴娃也不好再找他說話寫字了。再后來,高一快結束了,大家忙著期末考試。最后,放假。二人就漸行漸遠了。
直到很久之后,巴娃才從一位高三的姐姐那兒得知,有一個高三的男生成看上了巴娃,一直寫信給她,因為跟同桌孔是一個地方的,常常讓他帶信,可是巴娃一直沒有回復,甚至完全無視他。這讓成非常生氣,懷疑孔是不是沒有給他帶信,并因此威脅了孔。后來,孔干脆拒絕給成帶信,這直接讓成憤怒,并打了孔一拳。這也是孔為什么從那次臉上有淤青開始,便再也不理巴娃的原因。
這件事卻讓巴娃難過和羞愧不已,因為自己,讓同桌遭受不白之冤。從些以后,巴娃就更覺得自己沒臉再找孔伢玩了,這是巴娃此生最大的遺憾。第一次體會到真正的友誼之花正在開放之時,卻被突然而至且來勢洶洶的所謂愛情給摧毀了。
巴娃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男生和女生之間到底有沒有純潔的友情?答案是肯定的。
和孔伢同桌的一年,是巴娃整個高中階段最開心的一年,那是被友情滋養的一年,也是那一年,巴娃對高中生活有了更加深切的熱愛,巴娃想要好好學習的信念更加堅定,巴娃第一次忽略了家庭條件和女生性別而積極地投身在快樂的同學相處之中。
在之后的所有日子,所有人都像被催熟的花一樣熱切地播撒著芬芳,校園里充斥著初發的荷爾蒙的味道。在男多女少的高中校園里,每一個長相較好的女生都在可憐兮兮地躲避著都不知是誰的追求者,至少在那時的巴娃看來,從天而降的情書并沒有值得一看的必要,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大多都是莽撞之輩,一哄而上的“男團”都是懦夫都是無聊都是令人討厭的人群。也相信,這是沒有哪個女生所喜歡的高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