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宅
王映雪在書房核對賬本,現在店鋪越來越多,錢莊也開了好多分支,大小事務,王映雪即使只是核查一番也要廢個幾天。王映雪讓云兒去請忠叔過來,以便交待一些事情。
忠叔見王映雪的書桌上堆著厚厚的賬本,笑道:“小姐真是勤奮,這么快就將京城,以及各州府的店鋪賬目整理清楚了?”
王映雪見忠叔進來:“忠叔,我只是核查一下,看看我們蘇家到底多有錢?”
忠叔頗為驕傲地回道:“小姐,按照計劃,我們的糧鋪、布鋪、油鋪、錢莊、客棧、馬隊、樂坊、賭場等等,已經全部實現盈利,并且整個形成了循環,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貧民百姓的衣食住行。加上我們積極與官府打交道,錢買權,權又生錢,借助錢莊和馬隊便利,資產逐漸遍布全國。”
王映雪回道:“忠叔,不算上各個店鋪的流水,僅僅各地錢莊吸納的資產,我們就有百萬余兩白銀,十萬余兩黃金,加上各個店鋪的地契、房契等等,我們的資產不可估量。”
忠叔見王映雪并不是心血來潮才核對賬目,便問道:“小姐,突然核對賬目,是有什么新的打算嗎?”
王映雪道:“知我者,忠叔也。我在想我們這么短的時間內積累這巨額財富,還是應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忠叔:“如何用之于民?”
王映雪:“我們雖然生于這長安富貴之地,但是普天之下還有多少人間疾苦。我想取一部分用于成立醫館,作為濟世堂,專門救助窮人,再取一部分用于辦學,收留孤兒。”
忠叔若有所思,回道:“小姐宅心仁厚,老爺夫人在天之靈必感欣慰。”
王映雪:“既然忠叔也同意,那么我們就安排人手去執行。”
與忠叔交待完事宜,王映雪又喚來云兒,問道:“云兒,我回來已經多久了?”
云兒不免好笑:“小姐,為什么這么問?”
王映雪:“最近事情太多,我都有些記不清楚了,你只管回答就是。”
云兒想了想,道:“小姐回來已經一個月了。”
王映雪:“已經一個月了嗎?這一個月,張公子可有來找過我?或者有沒有什么陌生的人來蘇宅詢問?”
云兒:“小姐是想張公子了?張公子并未找過小姐,蘇宅也沒有什么陌生人來訪。”
王映雪嗯了一聲,心里想著,難道阿意那邊遇到什么難處了,轉念一想,才過去一月,還是再等等。
王映雪又問云兒:“李公子那邊有什么動靜嗎?我似乎也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云兒回道:“小姐,你日日忙著,李公子倒是來找過你,不過你都恰好不在。”
王映雪:“這樣啊,那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云兒:“是李公子讓我不要與你說的,說是姑娘日日操勞,他無重要的事情。”
王映雪想起之前說要給李成祀另外安排住處,畢竟男女有別,他長期住在蘇宅也不大合適,王映雪便對云兒道:“既然這樣,我去找他。”
王映雪到李成祀住的院落。之前李成祀住在客房,王映雪怕他不喜歡,就讓他住在東邊相對獨立的院子里,這里安靜,不會有人打擾。王映雪看李成祀身著藍白相間的衣服,正端坐在樹下看書,如此雅正的模樣,就和剛認識的時候一樣。王映雪忽然有些不忍心打擾,就那么站在院落門口,靜靜地看著李成祀。
云兒見王映雪不動,推了推王映雪,輕聲問道:“小姐,我們怎么不進去?”
王映雪作了個禁言的動作。王映雪不愿這世間美好之物被破壞,尤其是想起李成祀在城西陋巷中落魄的模樣,就覺得心酸。
許是感受到有人望著自己的目光,李成祀轉過頭來,見到王映雪正在院子門口怔怔地看著自己,連忙起身,行了一禮,道:“蘇姑娘。”
王映雪趕緊回過神,走上前去,此地無銀三百兩,道:“我也是剛到,李公子住在這邊還習慣嗎?”
李成祀笑了笑,回道:“這里很好,很安靜。”
王映雪在李成祀的對面坐下,好奇地問道:“李公子在看什么書?”
李成祀:“隨意打發時間。”
王映雪:“李公子可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要給你另尋宅院?”
李成祀忽然覺得有些失落:“蘇姑娘是要下逐客令嗎?”
王映雪抬眸看了看李成祀:“李公子,你可知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什么感受?”
李成祀苦笑了一下,道:“還是不要提過去的事情了。”
王映雪不去理會,自顧說道:“我覺得李公子是天上謫仙下凡歷劫來的。所以我能夠認識李公子,也是三生有幸。”
李成祀見王映雪這么說,回道:“蘇姑娘玩笑了。”
王映雪:“我尋了一處地,覺得與公子特別相配,公子愿意陪我一起去看看嗎?”
李成祀還在猶豫之時,王映雪已經上前拽他,王映雪希望他不要如此拘束,還似以前那般灑脫。王映雪拉著李成祀的衣袖,故作滿臉期待,道:“你就去看看,不喜歡的話,你就還住回這里。”
李成祀實在推脫不開,便回道:“那就依姑娘。”
王映雪和云兒上了前一輛馬車,李成祀坐后面一輛,王映雪給車夫指示,讓他出城。從東側城門出,再往東大概十里不到,馬車到了一處山坳,前面的路不易再乘坐馬車。王映雪下馬車,走到李成祀的馬車旁,道:“公子,且下車步行。”
李成祀從馬車上下來,王映雪帶著他從蜿蜒的石梯向上走。涼風習習,隱隱約約聞到淡淡的花香,等過了一個轉彎,一行人到了山頂的位置,地勢較緩,沿著石梯向下,所見之處盡是一片粉白,幾乎整個山坳都種滿了杏花。王映雪站在山頂處,風吹拂著她的衣袂,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王映雪指著那片杏林,笑著道:“公子,快看!”
李成祀也被眼前之景驚到:“真是人間仙境。”
王映雪興奮地向那片杏林跑去,一邊跑一邊道:“快來,驚喜的在后面。”
李成祉看著王映雪似云霄仙子一般向杏花林飛奔而去,耳畔還回繞著她悅耳的聲音,臉上也不覺浮起笑意,快步跟上去。
等進入杏花林,眼前出現一座十分別致的庭院,門口一個少年迎了出來,正是金戈。
金戈看到飛奔下來的王映雪,笑道:“小姐,你慢點兒。”
王映雪跑到門口,大口的喘著氣,回頭看李成祀和云兒還在較遠處,便問金戈:“里面都安排好了嗎?”
金戈回道:“小姐放心,里面都布置好了。”
王映雪走進庭院,看到庭院里除了開得繁茂的杏花,還有青松、假山,以及活水引入的山泉,泉中養了好幾尾錦鯉,正優哉游哉地在水中遨游。王映雪走過院子,推門進去,書房、臥室、客房一應俱全,書房內擺滿了各類書籍,桌案上放了一把古琴,移步臥室,里面以藍白色為主,十分淡雅。王映雪邊參觀邊贊嘆道:“金戈,做的很好。”
金戈回道:“都是按照小姐的要求布置的。”
王映雪又走到書房,被案上的古琴吸引,看這古琴做工絕非凡品,忍不住撥弄了幾下,聲音悅耳、空靈。
李成祀也走到了庭院內,看著院中精心布置的一草一木,心中感慨。等進到書房來,又見到陳列的各類書籍,以及案上的古琴。
王映雪充滿期待地問道:“李公子,這里怎么樣?”
李成祀:“是一處理想之所,多謝姑娘。”
王映雪:“你看這琴怎么樣?以前你應該經常去無憂閣聽曲,我想公子必是擅長音律之人。”
李成祀上前一步,用手輕輕撫摸琴弦,悅耳的聲音隨著修長白皙的手指流轉出來,不由贊道:“好琴。”
王映雪滿意地笑了笑:“看看你的臥室。”
李成祀移步臥室,看到全是藍白色調,心中所動,用余光去看王映雪,自己的點滴喜好,她都了如指掌,不免想得出神。
王映雪見李成祀不說話,道:“公子,你如果不喜歡,也可以告訴金戈,讓他去更換。”說完向金戈暗示了一個眼神。
金戈趕忙上前,行了一禮,恭敬道:“公子,小的金戈,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找我。”
李成祀回過神來,道:“這里很好。”
王映雪見眾人都站著,便吩咐云兒去院內煮茶,邀了李成祀去院中涼亭下坐。
李成祀:“蘇姑娘,在下現在只是一介庶民,不值得姑娘如此破費。”
王映雪:“公子,我當你是朋友,敬重的朋友,我們之間就不要見外了,我只怕公子沉溺在過去,忘記了眼前的大好光景。”
李成祀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蘇姑娘為何對我如此上心?”
王映雪回道:“公子,你當初在無憂閣的時候仗義相助,又在觀月臺救過我,可曾想過要我的回報?”
李成祀回道:“不曾。舉手之勞,談何回報。”
王映雪笑了笑,道:“同樣的,我對公子上心,也不談回報。我只是希望你找回初心,天下之大,除了這皇城之外,還有多少人生體驗公子不曾嘗試過。比如那直插云霄,縱覽天下的高山,又比如那無垠無盡的滄海。生命在天地面前如此渺小,我們心中積郁的事就更加微不足道了。”
李成祀意味深長地望了王映雪一眼,道:“蘇姑娘說的是。”
王映雪將云兒奉上的茶倒入茶杯,然后推到李成祀那邊,道:“公子,你知道世界上什么東西最寶貴嗎?”
李成祀接過茶,飲了一口:“什么?”
王映雪閉著,仔細嗅著杏花的味道:“是自由。”
王映雪睜開眼,望著李成祀:“公子,你是自由的,你現在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李成祀似乎真正明白了王映雪的用意,心中豁然開朗,笑道:“謝姑娘點化。”
王映雪端著茶杯,抿了一口,這花茶真是清甜:“公子,你應該慶幸有我這樣的朋友,你不知道,我現在可是京城首富啊,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告訴我。”
李成祀望著身側的王映雪不說話,心里默默地想著:希望映雪姑娘能夠事事如愿。
王映雪與李成祀閑聊,一時忘記了時間,經云兒提醒,王映雪才想到不能錯過進城的時間:“公子,你今日還是先回蘇宅。等后面我派人將公子的行李一并搬到這邊。”頓了頓,又道:“對了,這庭院我還沒有取名字,公子,你自己想個名字吧,我讓金戈尋人做個匾額。”
李成祀想了想,回道:“不如就叫神仙居。”
王映雪想了想,這俗氣又直白的名字,道:“也好,就叫神仙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