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當天,王映雪隨著王道遠一起入座第二排,謝虹伊隨其父謝允坐于第一排。宴會開始,圣上依次與各位臣子寒暄客套一番,王映雪百無聊賴,目光越過第一排的人,望向坐于對面的諸位皇子。王映雪將目光落在四皇子李成祀身上,如今的李成祀還是翩翩君子,意氣風發(fā),頭戴玉冠,身著藍白色華服。王映雪怔怔地看著,這么美好的一人,今后要因為皇室斗爭被貶為庶民,個中打擊不言而喻。王映雪不覺想起雨夜在陋巷中重遇李成祀的場景,雖然經(jīng)過救助,李成祀的身體恢復如初,但是他的眼中再不見悉日的光彩。王映雪惋惜地嘆了一口氣,卻被其父王道遠發(fā)覺。王道遠小聲道:“雪兒,你為何嘆氣?是不喜這賞花宴嗎?”
王映雪搖搖頭不語,目光從李成祀身上收回,又望向坐于李成祀旁邊的五皇子李成祁,六皇子李成禎。相較于二皇子李成祉,四皇子李成祀,這五皇子和六皇子則要普通的多,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也許是尚在年少,還未展露鋒芒。在王映雪的位置只能看見謝虹伊的背影,但獨看背影就可知其是婀娜佳人。
也許是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謝虹伊回眸,恰好對上了王映雪的目光。王映雪本能地回以微笑,謝虹伊眼中似有防備,但還是淺淺一笑,便匆匆回頭。
王映雪無聊地端著桌子上的酒杯,用舞衣的長袖遮擋,偷偷地飲了一口,這宮中的花釀十分清甜,入口回香。王道遠見身側(cè)的女兒偷偷飲酒,伸手去攔,眼中滿是寵溺:“雪兒,你素來酒量極差,不要貪杯。”
王映雪笑了笑,點了點頭:“父親,我只飲這一杯。”
父女說話間,宮中女官示意獻舞的女眷去觀月臺排練,等候上場。王映雪隨著眾女眷一起到了觀月臺,湖光漣漣,倒映著一群美人。眾人排好隊形,謝虹伊率先開口道:“各位姐姐妹妹們,估計一會女官就會宣我們上場,不如大家再熟悉一下舞蹈。”
王映雪趕緊附和道:“虹伊姐姐說的是,大家都再練一練。”說完就一副聽著謝虹伊指揮的摸樣。眾人開始翩翩起舞,等到舞蹈高潮處,眾人齊齊旋轉(zhuǎn),舞衣翩翩,此時位于謝虹伊身后的女子,借機伸手欲將謝虹伊往湖里推。而王映雪早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在那女子伸手的第一時間,拽著謝虹伊避過,結果那女子雙手落空推在了王映雪身上,王映雪腳下不穩(wěn),但因為心里有所準備,借著旋轉(zhuǎn)之力重重撞在了湖邊的欄桿上。王映雪心中暗罵:為了不落入水中,也是拼命,糟糕,手好痛,膝蓋也是火辣辣的,低頭一看,手掌磨破皮,膝蓋處滲出了血。
謝虹伊突然被王映雪一拽,本要發(fā)怒,以為王映雪是借機對自己發(fā)難,轉(zhuǎn)身卻看到王映雪重重撞到欄桿上。推人的女子眼看自己推錯了人,連連解釋道:“王姑娘,對不起,我腳下不穩(wěn),撞到你了。”說完假意要上前去扶。
謝虹伊看著這場面心里也明白了幾分,知道若不是王映雪出手相救,自己恐怕就被人推入水中。于是,也上前,語氣中帶著關切,道:“映雪妹妹,你還好嗎?”
王映雪只是傷到膝蓋,并未扭傷腳,要繼續(xù)跳舞也可,只是心中另外有了主意,便故作悲戚地道:“好痛,我扭到腳了,無法起身。”
正在此時,女官前來催促:“姑娘們,該上場了。”眾人七嘴八舌不肯出發(fā),等那女官走近了,才看到摔在地上的王映雪,此時王映雪膝蓋上的血已經(jīng)滲透了舞裙。
那女官道:“這怎么臨上場了,反倒摔傷了,這可如何是好?圣上和娘娘都等著呢。”
王映雪趕忙道:“我們排練的舞,也可由謝姑娘一個人領舞,剛剛排練時不小心扭到腳,我沒法再上場了。”說完將目光投注在謝虹伊身上,眼神中滿是期盼。
謝虹伊從人群中走出,回道:“可由我一人領舞,勞煩女官帶路。”
那女官臉上頗多無奈:“現(xiàn)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各位姑娘快隨我來。”
謝虹伊回頭望了王映雪一眼:“映雪妹妹,你……”
王映雪連忙掙扎著,扶著欄桿起身:“虹伊姐姐不必擔心,我在此處休息一會。宴會結束,我父親自會來此處尋我。”
謝虹伊點了點頭,便隨著眾人離去。
王映雪望著離去的眾人,長長舒了一口氣,自語道:“終于都走了。”然后看四下無人,便撩起裙子檢查傷勢,只是皮外傷,膝蓋上的血也凝住了。王映雪拍了拍裙子上的塵土,又走了幾步,嘴角不由浮起一絲笑意,正要離去,卻聽得一人說話:“我看這位姑娘摔得不太嚴重啊。怎么在人前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人后又突然生龍活虎了?”
王映雪的腳步停滯,心想:這聲音不就是四皇子李成祀的,原來他一直都在。轉(zhuǎn)過身,果然看到李成祀從一樹后出來,眼中頗有玩味之意。
王映雪深知李成祀的脾性,也不懼,行了一禮,笑道:“四皇子殿下,你可知看破不說破也是一種禮貌。”
李成祀上前打量了王映雪一番:“姑娘為何不愿意去獻舞?難不成是怕被我們幾位皇子看上?”
王映雪回道:“我有自知之名,有謝家姑娘珠玉在前,我只是那不起眼的魚目。我不想成為籠中鳥,即使有一絲絲的可能,也要盡早扼殺。”
李成祀:“我猜姑娘姓王,是禮部尚書的女兒。你就是那個母妃一定要塞給二哥的人?”
王映雪幾走到李成祀的面前,微微前傾身體,瞪著一雙杏目,額頭上的發(fā)絲垂落,貼在雪白的臉上,語氣重透著倔強,回道:“對,如假包換,本姑娘王映雪。”
李成祀不由覺得好笑,眼前這姑娘活脫脫地像一只調(diào)皮的小鹿,便道:“王映雪,我記住了。看樣子,你也不太愿意嫁給我二哥。”
王映雪繞過李成祀向前走,心想:這觀月臺太過引人注目,得找機會讓人告知父親,也好在淑妃娘娘發(fā)難之前離開皇宮。
李成祀見王映雪并不回答,而是繞過自己往前走,便也不自覺地跟在身后。
王映雪無奈,突然停下腳步,本要轉(zhuǎn)身告誡李成祀,卻因為突然停下,而撞在李成祀的胸口處,頓覺腦袋昏昏,腳下發(fā)軟,身子本能地往后倒。李成祀并未料到王映雪會突然停下轉(zhuǎn)身,所以沒有來得及剎住腳步,見王映雪被撞之后身子往后倒去,又趕忙伸手去扶,右手不自覺托住了王映雪的腰,二人姿勢有些曖昧。
李成祀語氣中透著關切:“王姑娘,小心。”
王映雪回過神來,雙目正與李成祀對視,又見對方托著自己的腰,趕忙掙脫開來,臉頰泛紅,問道:“你跟著我做什么?”
李成祀頗為無辜,道:“王姑娘,我冤枉,離開觀月臺不就只有這一條路。”
王映雪思索了一下,又打量了李成祀一眼:“那你到這觀月臺做什么?你不在賞花宴會上看美女……”頓了頓,眼眸一轉(zhuǎn):“難不成,你是躲在這看謝姑娘的?”
李成祀一臉苦笑:“在王姑娘心中,我就是這么一個好色之徒?”
王映雪繼續(x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承認了也不丟人。”
李成祀慢慢地跟在身后:“王姑娘,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給我二哥?”
王映雪停下,回頭白了李成祀一眼,語氣中帶著怨氣:“明知故問。你是覺得天下女子都得喜歡你二哥?”
李成祀:“我聽母妃說,王尚書的女兒自幼鐘情我二哥。看來這傳聞并不屬實。”
王映雪繼續(xù)往前走:“我發(fā)誓,這個傳聞一定是假的。”停了片刻,又回頭道:“四皇子殿下,你說我有什么方法可以逃避圣上賜婚?前提是不能拖累家人,也不能有辱門庭。”
李成祀被這么一問,心里也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良久才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王姑娘要躲避圣上賜婚,這……恐怕躲避不了。”
王映雪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看來還是得按照原定計劃走。”
李成祀沒有聽清,問道:“王姑娘,你有什么計劃?切莫做出傻事。”
王映雪眼看前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岔路,趕緊停下:“殿下,你走哪一邊?”
李成祀一愣,看著眼前岔路,也明白了幾分,語氣中透著幾分自嘲:“王姑娘,你就那么想要擺脫我們李姓男兒?”
王映雪故意做了一個恭敬的姿勢,笑道:“殿下,您先請。”
李成祀擺擺手,無奈道:“也罷!也罷!王姑娘,后會有期。”
王映雪看著李成祀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也不是不愿意與四皇子親近,只是沒有辦法改變他的命運,不如不打擾,等到真正需要時,再雪中送炭。
賞花宴會上,淑妃娘娘并未看到王映雪,心中不快,又未見到自己的兒子,便早早離席,給二皇子賜婚的事情也被擱置。王道遠在宴會上沒有再見到自己的女兒,后又收到女官的轉(zhuǎn)告,便匆匆離席,前往觀月臺尋找王映雪,父女二人會面之后一起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