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給錢錦一個市級優(yōu)秀女職工名額，讓她重點寫一寫如何在丈夫去世后生下孩子并與公婆和諧相處的故事。錢錦一口回絕。負責聯系的人不高興，向領導匯報時說錢錦不愿意報先進。同一個辦公室的萬心虹添油加醋，說那就是一個水性揚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優(yōu)秀”兩個字，還找到趙時真激烈評論了一番，說她當年明明在和郭偉談戀愛，是錢錦近水樓臺先得月橫插了一杠子。

南新集團領導班子在會上討論人選時，鄭建強和馬凱都提名錢錦，工會主席說了錢錦已經拒絕的情況，總經濟師趙時真說錢錦配不上優(yōu)秀這兩個字，生活作風明顯有問題，當年剛參加工作在南社高速公路項目部時，項目部的年輕男職工就為她打過架，后來未婚生下了孩子，職工的意見也比較大，這樣的人能評為優(yōu)秀嗎？

鄭建強氣得當場拍了桌子，說他胡說八道。公司總經理毛來源喝止了他，語氣嚴厲地說：“趙總，身為領導，要說配得上領導身份的話。當年打架的事，今天在場的馬總去做的調查，已經有結論，不是錢錦同志挑起的事端。錢錦和郭偉兩位同志已經領了結婚證，是合法夫妻，而且在郭偉同志去世后，錢錦同志頂著父母的壓力生下孩子，工作做得很出色也是有目共睹的，這樣的人值得我們敬佩，我認為完全配得上優(yōu)秀兩個字，至于本人不愿意評選先進，我認為情有可原，誰愿意把傷疤再揭開，而且還是讓人家全家一起揭，我們做工作的同事不僅方法有問題，思想更有問題。”

會議討論到第三項內容，由誰來擔任將要承接的南新到江漢的高速公路項目經理。整個標段高填方深挖方，多一半是橋，最高的橋墩高達70米，鄭建強推薦由趙時真擔任項目經理，因為他多次在會議上發(fā)表高速公路施工技術簡單的言論，目的是為了降低吳心石等人的績效。

趙時真氣得直翻白眼，結結巴巴地說這是打擊報復。

等會議決定趙時真擔任項目經理后，趙時真著急了，急忙表態(tài)：“這個項目施工難度大，技術復雜，應該由做過十幾個高速公路項目的吳心石來任項目經理。”

毛來源瞇著眼睛看著他：“老吳身體不好，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我們接下來討論關于成立尾工管理部的問題，我提議由吳心石同志擔任部門主任，一是他熟悉工程管理，二是有與業(yè)主和政府部門打交道的經驗”。

幾十項尾工，公司分管領導已經輪流換了一遍，時間越久遠的工程越難解決。有幾項已經掛在賬上近二十年，竟然還有的有利潤。鄭建強建議成立尾工管理部，由吳心石擔任部門主任時，毛來源想，鄭建強本來就分管尾工管理，成立一個部門，吳心石負責，那就相當于把吳心石給養(yǎng)了起來，雖然心里知道他心有徇私，還是一秒鐘也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只要真能解決問題，養(yǎng)幾個人他無所謂，何況是對公司有貢獻的大功臣。

會議結束后，趙時真跟著毛來源進了辦公室，焦急地解釋他做不了項目經理，他雖然以前也做過項目經理，但做經濟管理工作已經做了二十年，項目施工早就不熟悉了。毛來源氣定神閑地說：“就是為了讓你熟悉一下項目施工管理，你現在做的經濟管理太教條了，下面意見很大，去年一年辭職了六七位項目經理，都是被你的效益考核氣走的。”

趙時真傻傻地看著毛來源，囁嚅著說：“我是為了給公司省錢”。

毛來源懶得批評他，語氣不耐煩地說：“老趙啊，你做經濟管理，算的是經濟賬，不是讓你算計人。你說你是為了給公司省錢，那你說說為什么同樣規(guī)模同樣效益的項目，項目班子績效還有不小的差別，你今天只要把這件事給我說圓了，我的總經理讓給你當。”

趙時真解釋不清楚，里面的道道都是他自己繞出來的，不可言說。

走出辦公樓，仰起頭看著霧蒙蒙的天，趙時真想起剛參加工作時，吳心石手把手教他用測量器材，對他說：“時真，你腦子好使，就做合同計量吧。”后來關系就怎么越來越遠了呢？馬小寧被打后，他給吳心石打電話，讓吳心石開除郭偉和錢錦，吳心石不客氣地訓斥他是非不分，是從此就懷恨在心嗎？泥石流事件發(fā)生后，他在班子會上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吳心石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不知好歹的狗，從此就成了陌生人嗎？他早已忘記，吳心石是他的第一任老師，他的一身本事都是跟著吳心石歷練出來的。

趙時真沒有去項目，他請了病假，他真的病了，肝癌，和他的外甥馬小寧一樣，發(fā)現就是晚期。

每個人聽了都會唏噓一番，討論一下甥舅的遺傳關系。

項目上來了一個心理學專業(yè)畢業(yè)的女孩子，說除了遺傳，過于斤斤計較，一點兒小事心里就過不去的性格也會導致肝癌。錢錦聽了覺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