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聲銅鑼響起。

稻生整個人激靈了一瞬，這才注意到牛大手里還拿著銅鑼：“你這是做什么？”

“孫大夫說了，待到送你們回村，一定要使勁兒敲一敲，讓大家伙都知道稻生小師父成了孫大夫的徒弟。”

“……”稻生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咚咚咚咚……”

“孫大夫收稻生為徒弟啦。”

“日后我們聚水村就有自己的大夫啦！”

牛大敲響了銅鑼吼了一聲之后，翠柳緊跟著開始喊。

稻生制止不了，她覺得她本不是個拘謹的人，但是這一刻，她莫名的覺得不好意思，同時心里也彌散開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為了避免現場社死，稻生趁著他們兩人不注意，她偷偷的溜走了。

“孫大夫自己就決定了我成他的徒弟，還廣而告之，想不通。還有牛大，都和他說了大可不必如此，愣是不聽。這么一吆喝，全村人不知道也難。”稻生走遠了些，行走在田埂上，依稀還是能聽見她們的聲音。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但路過自己家田地的時候，她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她的田地里冒出了很多新的小嫩芽，翠綠翠綠的，迸發著蓬勃的生機。

是了，才接手眼前的土地的時候，土地還是干巴巴的，看著沒什么肥力。趕車牛幫忙翻地之后，第二天一早她就過來撒上了菜籽，這才幾天的功夫呀，甚至都沒有再去管它們，菜籽就生了根發了芽，眼看再過不久就能吃上青菜了吧。

稻生一瞬不瞬的望著菜地出神，種地似乎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就像是生活，不過是完成一項偶爾的工作，但是有時候，它就能給你帶來驚喜。

“稻生，在這兒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幫你修建的新房已經初具模樣，去看看？”

是孫興。

稻生對著孫興笑了笑，點了點頭，她該去看看了。

青磚大瓦房果然是比茅草房還有黃土房看著要干凈，要安全的多。

孫興一直在觀察稻生，原以為稻生見到初具模樣的青磚大瓦房會很激動，但是她很平靜，而且她看的很認真。

“大哥，墻體是青磚，地面有沒有可能也弄成青磚。”

“妹子，那就太講究了。”孫興對上稻生的目光：“我的意思是，那樣會多花錢。”

稻生點了點頭，銀錢就這么點，確實要估量著用：“用石頭呢？”

“你是想要石頭地？”

稻生沉凝了片刻：“如果條件允許的話，茅廁，廚房我是想要弄成石頭地的，畢竟里面是最容易用水的地方，很乖還小，若是一般的泥地，摔倒了，我會心疼。”實際上，石頭地沾水也臟，只是相對而言會干凈很多。若不是考慮到要洗澡室太突兀，加之確實是銀子有限……

稻生不想想了，說白了，看著房子很多不滿意的地方，想要修改都要考慮銀錢。換句話說，她現在還是太窮，沒有過多的資格挑剔。

等她有錢吧，等她有錢了，她必須要好好想想，這房子該怎么改，怎么建，怎么裝修！

孫興見稻生時刻都在為很乖考慮，只覺得稻生真的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女人，忽然間，他理解了為何他娘會說稻生可惜了：“石頭地會花功夫，但卻花不了幾個錢，大哥幫你。”

稻生聞言眸光一亮，看著孫興露出的笑容更添真心：“那就謝謝大哥了。”

孫興有片刻的晃神，被稻生這么看著，他怎么覺得心跳有些快：“咳！談什么謝，你且放心好了。”

“有大哥在，我自然是放心的。大哥，房子我看過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去接很乖。”也該把今日掙的銀錢給方氏。

“好。”孫興抬頭看了看天：“是該回去了。”

一個時辰后。

里正匆匆的回到了家，因為聽見了孫大夫收稻生為徒的消息，她整個人是難以掩飾的開心：“媳婦，給我燙一兩小酒，慶祝一下。”

方氏聽見里正的聲音回過神來，看了看天，這才注意到天都黑了，她還沒有做飯。其實她原本就是要做飯的，但是稻生來了，這一交流，再加之拿到了銅錢，她就完全忘記了做飯這件事情。她捧著銅錢去了院子里迎接里正：“當家的，你看這是什么？”

里正以為方氏在廚房，沒想到方氏在里屋：“怎的手上那么多銅錢？”

“我掙的。”

“你掙的？”里正明顯不相信。

方氏將她和稻生去采平菇又如何用炸平菇掙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里正，眉眼之間全是驕傲和神采：“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自己也能掙錢。”

“你是說那種白色的平菇可以吃？”里正瞬間激動了。

方氏白了眼里正，不為她掙錢激動，為平菇激動：“那是自然，今晚我還準備做給你們吃呢。不過我現在有點兒猶豫，到底是給你們吃好呢，還是拿去掙錢好。”

里正激動的握住了方氏的肩頭：“村里有的鄉親一年到頭都沒什么吃的，若是那種平菇真的能吃，蘑菇的生長又屬于大山的饋贈，得讓大家伙都知道呀！”這樣子鄉親們的吃的多了，就少些人餓肚子。

方氏張了張口，她忘記了，里正是一心為鄉親們著想的人，她要不說點兒什么，他怕是會立刻就出去：“那也得等明日，教人仔細辨認，要不然……你忘了前幾年有人吃蘑菇中毒死亡的事情了？”

“對，你說的對。”

方氏見里正認同，心中后悔，瞬間也不想要再把掙的錢和他分享了：“平菇的事情，你最好還是和稻生說一聲，人小姑娘拿命換來的食物可不能一句話就被你說出去。”

里正一愣：“拿命換來的是什么意思？”

方氏若有深意的看了眼里正：“就是字面的意思。那個水家……那個佟氏，到底是虧待了稻生。既然你已經做主將稻生單獨立戶，索性再起草一封斷親文書。”

“這……”

“你也別猶豫，稻生尚且還在水家的時候就差點兒被餓死，后又被賣去給別人當媳婦，莫不是你還以為……他們對她有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