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
孫大夫再次診上林夕的脈,他確定了林夕無性命之憂后看向稻生:“我們可以出去了。”
稻生將目光從林夕身上移到了孫大夫的身上:“師父,有件事情還請你幫個忙。”這或許是她能為原主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待到這件事情過后,她和水家將徹底沒有了關系。
孫大夫聞言,看著稻生的眸色復雜了一瞬,但隨即越發的欣賞稻生,他這個徒弟啊,可真是時時給他驚喜。
房門打開。
孫大夫一眼就看見了水豐。
水豐緊張的看著孫大夫,又想詢問但是又怕聽到他最害怕的答案。
“娘的傷勢很重,多虧孫大夫醫術精湛,雖勉強保住了性命,但……”
“保住了性命就是死不了了?”佟氏直接打斷了稻生的話,一改之前的擔憂,再度囂張了起來:“我就說嘛,我下手有輕重,怎可能真的將人打死。”
稻生眸光冷冷的看著佟氏,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讓人討厭的老太婆:“孫大夫說,若是我娘后續不繼續醫治,后續不好吃好喝的將養著,仍舊會隨時殞命。”
佟氏皺眉,看向稻生的時候發現稻生也在看她,心中一顫,隨即訝異不已,怎么被稻生看著,她會心顫:“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娘日后不能再干重活累活,每日必須吃好喝好,不然隨時會死。”稻生道。
“瞎說,哪里有這樣的病。”水有才想也不想的開口。
孫大夫冷哼了一聲,摸了摸他的胡子不滿的看著水有才:“你的意思是我的徒弟騙人,還是我在騙人?”
水有才張了張口,到底沒敢直接和孫大夫對峙。
孫大夫沒有因為水有才的閉嘴而覺得開心,反倒是越發瞧不上水家人的做派,他對著水豐伸出了手:“診治一次,二十兩銀子,給錢。”
水豐還沒能從林夕無事的喜悅中走出,聽到孫大夫說二十兩銀子,當即愣住了。
孫大夫也不指望水豐拿錢,他直接走到了水家當家人水多跟前:“老爺子,拿錢吧。”
水多顫了顫唇角,若不是院子里太多人,他都想破口大罵:“什么診治,竟然要二十兩銀子?”
孫大夫眉頭一動:“別的先不說,就說林夕命在旦夕我給她口含的那片人參就不止二十兩,我之所以收那么少,還是看在我徒弟的面上,要不直接硬算……七十兩?”
水多面色巨變,二十兩銀子對于他們來說已然是數額巨大,如今還要七十兩:“誰的娘親找誰。”
“嘖嘖……老爺子這話說的不對啊,稻生已經嫁人了,而林夕可還是你們水家的媳婦,并且打傷她的還是她婆母。”孫大夫道。
“……”
“阿爺若是不想給錢也行,我娘的癥狀即便是這一次給了錢,后續還是要治療的,不然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死了。”稻生幽幽的開口,隨即看向了佟氏:“殺人償命,有阿奶去地下陪著我娘,我娘想必也能稍有安慰。”
佟氏本想破口大罵,但一想到林夕死了她要賠命,當即怕了,她看向水多。
水多沒有看佟氏,但拿出二十兩銀子是不可能的,先不論他們沒有,就是有也得留著等水有才讀書,只有水有才讀書,才能讓水家興盛,才能讓他們改換門庭。
“老爺子,怎么說?”孫大夫見水多沉默,催促出聲。
水多看向孫大夫:“不是我不愿意拿出二十兩,而是我們已經和水豐他們夫妻分家單過,既不是一家人,如何還能幫他們付醫治費?”
孫大夫和稻生看著水多的目光在此刻出奇的一致,皆是不屑和驚訝。
“分家?何時的事情?”里正詫異的看著水多。
水多走到了里正身邊:“說來今日的事情全都是分家鬧的,水豐那個不孝子想要分家,想要跟著稻生過日子,這才氣的他娘動手,他娘本意也是想要打水豐,誰知道林夕出來維護,反倒是被誤傷了。”
稻生不相信水多的話語,但是她畢竟不是當事人,她不由得看向水豐,見水豐明明一臉震驚卻不知道反駁,心里對水豐很失望,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舍不得維護一下他自己和林夕嗎?
水豐震驚的已經不知道該怎么反應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一直尊敬孺慕,從不敢去反抗的父親會這樣說,他從未想過分家……也從未和他娘發生爭執。
可為什么?
里正聞言看向水豐,見水豐不反駁,又見孫大夫在一旁站著,心里琢磨著必須要將這件事情處理好,藥費要給,但林夕后續的治療……若是一直如此昂貴,那又該如何是好?
“咚!”
膝蓋跪地的聲音響起。
水豐直接跪在了孫大夫的跟前:“孫大夫,謝謝您將我婆娘從鬼門關救回來,但是我真的沒有二十兩銀子,后續我也不想要我婆娘死。”
“沒錢給,后面還要醫治……”孫大夫為難:“老夫也不是開善堂的。”
水豐對著孫大夫磕頭,但見孫大夫無動于衷,他又看向水多,但水多直接移開了目光,他又看向稻生……不等稻生反應,他自嘲的笑了。他這一輩子,像是個笑話。
“孫大夫,我是真沒錢,我爹娘也不管我。”
“……”
“孫大夫,若是您不嫌棄,我想用后半輩子給您做工,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若是您不愿意……我愿意將我分家所得的所有都給你,至于后面……”水豐對著孫大夫再次磕了個頭:“夫妻本為一體,我婆娘生我生,她死,我會陪著她。”
稻生心中一動,看著水豐,仔細辨別他剛才說話的真假,聯想到水豐之前的表現,雖說他性子軟綿,愚孝,但是對林夕卻是真的好。
“你分家能分到什么東西?”
水豐聽見孫大夫的話,他轉頭看向水多,剛想說話,只聽:
“可沒有什么東西,又懶又饞又敗家的玩意兒,就是給他一座屋子都是便宜他了。”佟氏趕忙道。
水豐苦澀一笑,他也該看清了,何必還報希望呢?他只默默的低下了頭,他陪著林夕一起去死吧,只是辛苦了孫大夫忙活一場。
孫大夫被佟氏的話氣笑了,他也不和佟氏廢話只看向里正:“村里分家是這個分法?”
里正對于水家也是失望透頂,婆母差點打死媳婦,臨到了給藥費又直接要分家,分家還只愿意分一房破爛房子……
“既然沒錢,那就賣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