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陌生人把我捆綁在椅子上，受盡屈辱后，又被扔向了十多只惡狗……
我痛不欲生。
他們笑著，剔著牙，錄著視頻。
“城里人真會玩！這樣還錄視頻。”
“不錄視頻怎么驗貨？這女的造了什么孽？她妹花錢這樣弄她？”
……
呵，原來是我妹！
我媽最疼愛的小公主！
1
我醒來時，我媽正瘋狂拍著衛生間的門。
“宋寒露！你在廁所摸蛆嗎？能不能快點？今天要去接妹妹！”
接妹妹？
上一世，我就是死在替妹妹支教的那個小山村，被壞人捆在椅子上，被十多條饑腸轆轆的狗咬死了！
現在是初三那年。
大姨和大姨父車禍死了，留下比我小四個月的女兒林知許。
我媽看她可憐，把她接到我們家。
從此，她是親生的，我是垃圾桶里撿來的。
今天要去接的，就是她！
2
從B市到A市，兩個小時的車程。
我爸開車，我媽坐在副駕位置上，斷斷續續哭。
說小時候家里窮，若不是大姨照顧她，她根本活不到今天；說大姨命苦，死在日子最好過的時候；說大姨是除了我們外，她唯一的親人；說她從此就沒有姐姐了……
“文博、寒露，你們以后要好好對妹妹，知道了嗎？”
我一個激靈，一切和前世一樣！
也是這樣哭哭啼啼，也是這樣絮絮叨叨……
我哥撇了撇嘴，轉頭望向窗外。
我媽無可奈何，把目光轉到我身上。
我上輩子怎么回答的？
我乖巧地說，“知道了，放心吧，媽！”
這輩子，我毫不猶豫拒絕：
“我不喜歡她！能不能不接她？”
“他們家在省城，吃的用的穿的，還有學校，都是最好的！到我們家，可沒那個條件！”
“她現在跟著她的爺爺奶奶，不挺好嗎？林家所有人都是高知，潛移默化不好嗎？住在我們這種煤老板家算什么？不怕把她氣質養沒了？”
我哥轉頭，用看英雄的目光看我，偷偷朝我豎起大拇指。
曾經的曾經，大姨帶老公和女兒回老家，無時無刻不炫耀著知識分子家庭的優越感。
我媽一直覺得低大姨一等，不覺得膈應。
可我和我哥膈應啊，我們討厭大姨一家，特別討厭林知許！
只是后來……
他愛上了林知許。
我媽眉眼間全是失望，聲音驀然尖銳，后面幾個字仿佛劈成兩半——
“寒露，你在說什么，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怎么會變成這樣？……
上輩子的許多記憶，如雪花般飄來。
無數個瞬間，我媽一聲疊一聲的“寒露，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像一個個魔咒，把我緊緊套住。
我整個人陷入應激反應。
我媽還在叨叨叨：
“你是不是覺得妹妹成績好，才藝多，怕被她比下去？”
“我給你們講喔，越是這樣，越要努力！”
“等妹妹來了，你們不許欺負她！她沒有爸爸媽媽，你們以后多讓著她！”
……
我腦子里嗡嗡嗡的，我媽說了什么，我已經聽不見了。
被惡狗撕咬的記憶襲上心頭。
身上的每一根骨頭，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疼痛，我仿佛墜入地獄。
蜷著身體，冷汗大滴大滴往下落。
好疼，疼，救救我……
“寒露！”
“宋寒露！”
“寒露……”
有人拉開車門，有人使勁搖晃著我。
外面陽光太甚。
我看得見一圈又一圈的光暈，看不見人，有羽翼從眼簾劃過，世界關了燈。
3
再次醒來，我躺在醫院。
白色的墻壁，白色的被褥，消毒水的味道清晰可聞。
我哥坐在旁邊打游戲。
見我醒來，笑嘻嘻放下手機，朝我擠眉弄眼。
“你可以啊！車開到半路都被你逼回來了！你哥我啊，被你嚇慘了，你渾身是汗，一直抖！”
“你說，你有這演技，早點演不好嗎？多演幾次！看咱媽還說不說接林知許？！”
我說：“我沒裝。”
我哥不信：“得了吧？醫生檢查過了，說你身體沒事兒！”
我確實身體沒事兒，是心理有事兒。
“咱爸媽呢？”
“一個繳費，一個等報告。”
我“嗯”了一聲，覺得這樣也好，至少把接林知許的事兒攪黃了！
我上輩子的所有不幸，都來源于那個女人。
她搶走了我所有在意的東西：
親情，友情，愛情。
以及，生命。
那場支教，是她精心設計的圈套。
我聽到她給綁我的山民打電話，教他們怎么怎么做，給他們多少多少錢。
重來一世，我要把所有不幸，扼殺在搖籃中！
可我還是天真了。
就在我躺在病床上的第二天，我媽包了輛車，從省城接來林知許。
所以，我出院剛回到家，就看見我最不想看見的人。
她坐在客廳一角。
新買的鋼琴與她的白色公主裙相得益彰。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輕快的音調，浮塵在空中跳舞。
她彈的曲目是《致愛麗絲》。
“姐姐，歡迎回家！”她轉身露出笑靨，“我專門彈給你的，你喜歡嗎？”
“喜歡……”
我笑著，眼淚卻掉下。
我望著我媽。
所以，無論我怎么痛，怎么努力，一切都不會變，對嗎？
“哎喲！怎么又哭了？”
我媽著急忙慌地給我擦眼淚，替我解釋。
“肯定是想你大姨想的，說多少次了，妹妹面前不能哭！……閉著，不許哭！”
最后幾個字，小聲而嚴厲，帶著嫌棄。
我的眼淚更加洶涌。
4
林知許在我們家住下了。
和從前一樣，她有著最美的公主房，有單獨的畫室，琴房是我們家客廳。
但凡她要練琴，我們所有人不許看電視，不許喧嘩，經過客廳要輕腳輕手。
“小姨和小姨父對我真好，你們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親我媽一口。
“嗚，我爸和我媽如果知道我過得這么好，一定很欣慰！”她抹著眼淚。
我哥嗤之以鼻：“又哭又笑，黃狗飆尿。”
我側頭看他。
他現在這么討厭林知許，誰能想到，未來的他，喜歡林知許喜歡得可以對親妹下手。
“你這什么眼神？”我哥用手肘輕輕撞了撞我，“對了，她在你們班怎么樣？”
“能怎么樣？班花唄！”我說，“成績好，又漂亮，眾星拱月的，捧在手里怕涼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哥再次嗤笑：“咱好好學習，干死她！”
我“嗯”了一聲。
說到學習，這也許是這輩子和上輩子最大的不同。
上輩子，
我在林知許到我們家后，成績一落千丈。
從中等生掉到差生，中考沒考上重高，還是我爸塞錢，才把我送進去的。
后來，林知許帶著一群人孤立我，霸凌我。
因為她是優生，我是差生，無論我怎么告狀，家人和老師都不相信我說的。
他們認為，是我嫉妒林知許，冤枉她……
如今，
我帶著上輩子所有知識結構和理解能力，帶著我看過的每一本書每一次感悟，重生在初三。
22歲的平庸，放在15歲那年，卻是閃耀至極。
開學第一次考試，我的成績從上學期的全班30多名，輕松躍至前三。
老師們喜歡林知許，更喜歡我。
比起外來的優生，本校的逆襲故事更動人。
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
命運的所有安排，也許都是最好的安排。
林知許雷打不動地到了我們家，就是為了讓我更好地復仇！
這輩子，她在意的，
驕傲，尊嚴，生命……
我要一層一層給她扒下來！
5
我開始拼命學習。
學校這個地方，和社會不同。
在社會上，你需要有權有錢有勢，才能為所欲為，可在學校，你只要成績好，很大程度就可以為所欲為。
從全班第三到全班第一，我只用了一個月。
“寒露，你變了！”我哥痛心疾首，“說好一起做學渣，你卻偷偷做學霸！”
我早放棄內耗，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說好好學習，卷死林知許嗎？”
我哥露出便秘表情。
我轉身對我爸說：“爸，給我報個奧數班。”
“你數學滿分，報什么班？”
“我是說高中的，三角函數有點難，提前學，才能贏在起跑線。”
我很淡定。
我爸笑得像個傻狍子。
他逢人就炫耀：“我一個大老粗，上輩子燒高香了，女兒妥妥的學霸，才初中，就開始學高中數學了！”
還專門給我們請了個退休的數學老師，據說是當地名師，到家里教。
我哥比我高一個年級，和我一起聽。
林知許試著聽過，確實沒基礎，聽不懂。
那段時間，但凡上奧數課，林知許就在客廳，發泄似的彈鋼琴。
咚咚咚咚的。
循環著《命運交響曲》。
我爸和我媽聽不懂。
他們很欣慰，家里三個孩子，在各自不同的領域努力。
我媽說：“知許可真優秀啊！鋼琴彈得這么好，以后要做鋼琴家的，說不定能嫁個豪門。我姐在天之靈，肯定開心。”
我爸說：“咱寒露也優秀！成績全班第一！以后考個好大學，給我這個大老粗長長臉！”
我媽又說：“現在都素質教育，寒露可惜了，沒什么才藝，只能死讀書。”
我聽見了。
又怎么樣呢？
我媽偏心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姨家的一切都是好的，林知許打個屁都是香的！
我根本不在意她！
這一年中考，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上重點高中，拿了頂額獎學金。
林知許成績不差，過線20多分。
我不信，這樣一個開局，還能被她霸凌！
嗯，確實不能。
因為林知許這個不按章出牌的，解鎖了新玩法：自己霸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