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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在老家的那些日子

第四十七章接連死了七匹馬(2)

第三匹馬是我老公殺死的。馬買回來了,主要任務就是用它多掙錢,可是牲畜也是有靈性的,不能光想著用它,卻不去呵護它、照顧它,這方面,我老公做得不行。馬買回來后,沒過多久就有活干了,我老公就天天拉著它干活去。我老公那人脾氣大,愛急眼,對我是這樣,對馬也是,干活的時候,馬拉得稍稍不合他的意,他就打罵馬,抽得馬身上的傷痕一條一條的,他也不心疼。

別人有時候看不下去了,勸他別這么打馬,打壞了就干不了活了,他聽了不但不收斂,反而打得更起勁了,像是存心做給別人看似的。人家看他不聽勸,也就當看不見,不管了。因為他總是打馬,那匹馬很討厭他,見到他近身就不住地叫喚,他手里沒有鞭子時,就尥蹶子踢他。我空著手去喂它,反倒沒事。馬也是有靈性的呀。這樣一來,他更討厭這匹馬了。

有一回干活的時候,不知怎的,他心里有氣,不住地打馬,馬被他抽得受不了,發起瘋來,把一車的木頭都掀了,有幾根砸在它的腿上,受重力和慣性的作用,一條馬腿當場就被砸折了。這個場景把周圍的人都嚇壞了,但誰也不敢上前拉馬,怕被踢死。掙脫了馬套的馬,開始沒命地往山下跑,最后跑回了家。我見到那匹馬時,心里嚇壞了,更多的是心疼,很難想象一匹只有三只腿的馬是怎樣忍著疼痛回來的,這一路上得流多少血,遭多少罪呀,我老公心真狠。

馬少了一條腿,肯定不能再干活了,但也不能光養著它吧,我家的條件沒有那么好。沒辦法,只能把馬殺了。殺馬那天,好多人圍在我家院子里看熱鬧,看我老公是怎么殺馬的。我老公沒什么煩惱,這匹馬在他眼里就是個牲畜,死不死的他不在乎,這匹馬沒有了不要緊,那就再花錢買匹新的回來。我不是這么想的,那匹馬,我和它處了幾個月,已經有了感情,我不忍心看著它被殺,所以躲在屋里沒出來。

具體怎么殺的馬我沒看見,也不好奇,反正都是殘忍的事??蓳Q個角度想想,把馬殺了,對馬來說也是件好事,起碼得到了解脫,總比活受罪要強。這匹馬挺大,又沒有什么病,所以卸下來的肉和骨頭不少。我們賣了一部分,另一部分送人了,他還想給他爹媽郵過去點兒,我說郵到了也壞了(變質),他才打消這個念頭。

接連死了三匹馬,這個損失不是一般的大,放到我這個窮家更是如此,只不過,我家本身就窮,所以除了餓肚子外,沒有更進一步的打擊了。這樣的事,要是放到經濟條件好些的家庭,估計會受不了,因為“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墒浅圆簧巷堃膊皇羌眠^的事,我們一家五口那段時間差點兒沒被餓死。

一沒吃的下肚,我老公就躺倒炕上睡覺,他這么多年都是這樣做的。我就睡不著,餓著的肚子空牢牢的,絞得人難受,哪能睡得著啊?我想我老公也是睡不著的,他雖然是男性,體力好,可他畢竟也是人,哪有不餓的道理?只不過他不想辦法,就這么挺著、靠著,等我去張羅吃的。張羅東西需要拋頭露面,和人家說好話,他怕丟人。想辦法填飽肚子丟人,他天天偷懶就不丟人了?

沒有馬,我老公還是不去干活,吵著鬧著要再去買馬,我被他鬧得受不了,只得隨了他,而且我也有種報復性的心理,我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時候能收手,到底要死多少匹馬,他才能不用馬去干活。我老公不正經干活,加上我家的條件不好,他一開口說買馬的事,別人就開他玩笑,說他的命里克馬,這輩子養不了馬,還是好好干活去吧。這樣的話他聽了也不生氣,跟著人家往下說,反正他就是要買馬。

最后,到底把馬買回來了,買馬的錢是從老家借的。他從他爹媽那里借了幾百,從兄弟那里借了幾百,又從我爹媽那里借了幾百,一匹馬用幾家人的錢湊來的,真難為他能做得出來。這次借錢,我沒出面,實在沒有這個勇氣開口,而且也怕還不上,雖說就幾百塊,他們還不至于殺人放火,可是到底是筆債,不還的話,心中有愧。

這匹馬是匹白毛色的馬,兩歲大,很健康。這匹馬來到我家后,還生了一個小馬駒,不過后來等錢使,讓我老公700塊錢賣給了林場里的老張家。拉馬駒的那天,母馬不住地叫喚,拼命掙扎要跟著走,差點沒把拴在柱子上的繩子扯斷,讓人看了好難受。母親都是愛護孩子的,母馬也一樣。小馬駒賣了沒兩個月,母馬突然死了,可能是悲傷過度吧。又損失了一匹好馬。

凍頂白合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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