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搬來的這間房主人也是光棍,姓崔,不過他有一個兒子,年紀和我的二女兒相仿,都在一個中學上學。聽人家說,這個小崔(他比我小)脾氣不好,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把老婆硬生生地氣走了,留下這個兒子在身邊無依無靠的。小崔沒有正經工作,他的生活一半靠出力掙錢,一半靠他姐姐的接濟,他姐姐也在圖強住,離他家還不遠,所以他經常帶著兒子到那邊去。
我們租了小崔的房子后,小崔就和兒子搬到他姐姐那邊去了,倒不是要從此住在姐姐家,而是他要把兒子托給他姐姐照顧,他得出去干活掙錢,兒子太小,不能帶在身邊,只能托給姐姐。我有時看小崔一個大男人帶著孩子,覺得他挺不容易的,很同情他,可一想到是他自己把老婆打跑的,心里又對他多了些鄙夷。
小崔的房子還湊合,雖然比不了周敏家的房子,可是比老朱的房子好多了,簡單地收拾收拾,我們當天就搬進了這個新家。搬家的時候,周敏一家也過來幫忙,搬完后,我們留他們在家吃飯,當天特意殺只雞,又做了幾個小菜招待他們。吃飯時,我讓孩子們后上桌吃,他們有些不情愿,可是還是答應了,等到他們上桌時,燉的雞肉沒剩下多少,把孩子們氣得夠嗆。
住到這個新家后,日子慢慢地步入正軌,可我老公卻好端端地把鋸木廠的工作辭了,我怎么勸說他就是不聽。他總覺得這個工作錢掙得太少,活又太多,他總想著做高薪、輕松的活,這樣的活哪能輪到他呀!沒有了工作,家里立馬又陷入經濟危機中,孩子們的學費暫時不用交,開學時已經交過了,可是平時的吃穿也要用錢的,他們的鞋子已經開了口,再不換就沒法見人了。
我沒錢給孩子們換鞋,只能把還能穿的鞋子處理一下,讓他們繼續穿著,小的孩子穿大孩子的鞋,大孩子穿擠腳的鞋。我的二女兒,因為長期穿擠腳的鞋,導致她的二腳趾長期彎曲,現在已經直不起來了。每次我看到她的腳趾時,內心的愧疚感就無以復加,這都是我們做父母的沒本事才會這樣。
說話間就到了七月份,采摘藍莓的時候到了。這是我們這里最熱鬧、也是最掙錢的時候。大興安嶺的野生藍莓非常有名,每年都有不少商販來收貨,起初藍莓的需求小,收購價才幾毛錢,后來隨著人們的重視和喜愛,需求量增加了,價格也跟著不斷上漲,價格最高時,每斤藍莓能賣到十多元一斤。這簡直是金豆子的價格。在這高價的誘惑下,我們全家都加入了采藍莓的行列里,每天起早貪黑去采藍莓。
七月初,藍莓才結果,果實沒完全成熟,看著發青,重量也輕,可照樣有人收購,那時我們每天都能采幾十斤,賣幾百元,我看著手中那幾張紅票,心里可真美了,那幾張紙仿佛就是衣服鞋子、糧食蔬菜,能穿、能吃,能給人帶來快樂和安全感。采藍莓的活不太累,但受罪,這主要是因為采摘的地方蚊蟲多,一天下來,身上被咬了好多包,癢得難受。
孩子們很不愿意去采,路太遠、太累,他們有點兒堅持不住,可我老公不樂意,他們一在家休息,我老公就生氣,總是找茬吵架。沒辦法,我只好哄著孩子們去采藍莓,每天采多采少都由他們,賣的錢也給他們。而且我還給他們準備些好吃的,面包、火腿腸,都是他們平時想吃卻不容易吃到的東西。最后,孩子們總算愿意去了,不過他們非常懂事,賣的錢自己一點都沒留下,全交給了我。
采摘藍莓的期限只有每年的七月和八月,八月底,藍莓已經熟透,雖然糖分高,但是不易運輸,所以收購商基本上都不收了,只有本地人想要留著自己吃才會去采。我家的孩子們喜歡藍莓干、藍莓汁,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給他們做,后來搬到城里,這些基本上吃不到了。有時我也到超市買些解解饞,可是味道完全不對,可能不是野生藍莓做的吧。
藍莓下市后,我們家開始采紅豆,我們這里也叫雅格達(名字不知對不對),這時已經開學,孩子們都回學校上學了,所以這個活只有我們兩個人干。雅格達的收購價比藍莓低不少,可它的產量高,所以這也是一筆理想的收入。
在小崔的房子住了幾個月,趕上隔壁的閆老太太要賣房,只要1000塊,我想買,可是家里沒有那么多錢。老閆太太看我真心想買房,就通融一下,要我先交500塊押金就能住進去。可我連500塊都沒有,正在為難時,小林家替我解了圍,他借給我們500塊,我們總算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