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該叫你小和尚，也不該叫你矮土豆。‘

“對不起，我不該把氣撒在你頭上。不該叫你小豆子。“

“我請你吃山粉餃吧。我娘從靖水樓買的，可好吃了。“桔梗上前去拉云實的手，往自己屋里走。云實看看聶卷伯，聶卷伯點了點頭。

“我拿去爐灶熱熱。你們去廳里坐著等。”

兩個小兒相互道歉，又一同吃山粉餃和煎餅。聶卷伯同防風都相視一笑。

桔梗身穿紅素羅繡雁銜蘆花樣女夾衣，大雁與連續的云紋一同出現，雁嘴銜著未秀之蘆，展翅翱翔，外以如意云朵為襯托，云間點綴著雜寶，似有“雁雁依云宿”的意境。脖頸處白綾豎領，菊花鈕扣兒，下著紅素裙門、紅緞子鞋，連膝褲都是紅的。十分喜慶。頭上還有一個壽字銀釵。

“今天是你的生辰？“聶云實問。

“你怎知道？“桔梗先是疑惑，就又想到什么。“可是因為這個釵子？這是我父親送的生辰禮。我母親還親手做了這身衣裳，漂亮吧。“一入冬防風便將桔梗紗羅材質的內衣都換成夾薄綿面料，再一層層地套上小襖、夾襖、披襖等等，怕桔梗冷還給她穿上皮襖、圍上臥兔兒和圍脖，不給寒風留一絲機會。不過桔梗嫌熱得慌，一早就把圍脖摘了放里屋。

“漂亮。“聶云實的這句漂亮不僅指那壽字銀釵，更是指眼前的小人兒。桔梗云鬟霧鬢，明眸善睞，齒白唇紅，膚如凝脂，魚見之沉入水底，雁見之降落沙洲。“祝你生辰吉樂。“

“也祝你事事順遂。你的衣服也好看。可也是你娘親做給你的？’桔梗指了指聶云實。聶云實外層一件赭色及腰小襖，前胸與后背處各織一方形“胸背”，紋飾為“喜鵲登梅”。赭色下裳布帛門幅狹窄，用七幅布帛拼合而成，前三幅后四幅，在腰部施褶，兩側各開一道縫隙。下裳邊緣亦是繡著喜鵲登梅的紋案。

“不是，是我父親買的。我娘不喜女紅。“聶云實身材矮小，雖已有八歲，卻只有6歲模樣。同桔梗的個子差不多高。可看著卻是粉雕玉琢十分討人喜愛。劍眉星眸，神仙玉骨。

一對金童玉女，衣服上的圖案也山鳴谷應，相得益彰。

二人鼓腹含和，這靖水樓的吃食當真是不錯。

“你今日去廟會嗎？“聶云實吃了這山粉餃和煎餅，再看眼前這個仙姿玉貌的小妙人，不覺順眼了幾分。

“廟會？今日有廟會嗎？娘親只說今日祭完祖先還要祭拜門神。“桔梗想不起來還要祭拜誰了，反正要全都祭拜完才行呢。

“是啊，不僅今日有廟會。從今日到正月初七都有廟會呢。上巳春游，最是熱鬧。拜門神？是祭“五祀”吧。這都不知道。“聶云實說起這個就忍不住得意起來。自己都八歲了，能不比這個小娃娃懂得多？

“真的嗎？我也想去看看廟會。那“五祀”又是什么？“桔梗一雙眼里全是好奇。

“祭天地神明者，僅有皇帝諸侯，一般百姓僅能祭祀一般家神。所稱的家神，就是五祀。指的是門（門神）、戶（窗神）、中霤（地基主）、灶（灶神）、行（道路）即戶一、灶二、三中霤、門四、行五等自然神。除了上述五位家神外，再加廁所與床母二者，合起來稱為“七祀”，負責一般百姓的安全與幸福。“聶云很是享受桔梗覺得自己知道的很多的樣子。

“說的不錯！“白常山頭戴九陽巾，身白色道袍。

“父親！“桔梗上前撲向白常山，白常山一把便把桔梗抱了起來。

聶云實見來人是桔梗的父親，便起身行了一禮。

“這是誰家的小娃娃，真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白常山不知剛才的事，將聶云實言談舉止夸贊一番，聶云實面上一紅，有些慚愧了。便想起剛從同一個比自己小的小妹妹拌嘴，屬實有些不該。

“我是隔壁聶家的，我叫聶云實。“聶云實此時謙和有禮的自我介紹。

“哦，原來是鄰居家的孩子啊。我們剛搬來這青田縣。不錯，不錯。看來這青田縣的人必定也是禮儀之鄉啊，連小兒都懂得如何禮待長輩，謙和有禮。小云實看你模樣同桔梗倒是一般大，你幾歲啦/六歲了？“白常在此話一出桔梗便捂著嘴偷笑了。

“云實今八歲了。“聶云實被桔梗這樣一笑，心里又不大高興了。他著實不喜歡被人看小幾歲。

“哦，八歲了？“白常山上下掃了聶云實全身，八歲了才這么小一只。

“……..“聶云實。

“你剛剛說的不錯。那你可知這地基主是做什么的？“白常山問道。

“地基主”是護管住宅的神明，又稱開基主、地只主、宅基神、地龍公或地靈公，跟灶神一樣都是保佑合家平安、事事順利的神明。地基主的官階很小，類似聯絡官的工作。除了保護這個家成員外，也會向上天傳遞家里成員的功德是非。“聶云實說起這些倒是如數家珍。

“不錯，不錯。實在不錯。接著說。“白常山看著這眼前的小人，是越看越滿意。

“常言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傳說自身所做的每件事，都會透過各階層管道傳到城隍這邊，由他們來記錄你此生的功過是非。在這體系中，最簡單的就是由地基主通報給土地公，然后傳給城隍底下二十四司中的功過司，紀錄下每個人的作為后，交文判官做最后整理紀錄在‘功過簿’之中。當人往生后到了地府幽界，城隍依照‘功過簿’上記載的先行確認審判，然后將結果提交十殿閻王的判司做最后定奪，因此說地基主是家庭最基礎的神明。“聶云實口齒伶俐，滔滔不絕。

“好！好！好！云實你記性不錯，這些事科考都不考。尋常小兒哪里能知道這些事。能見你平時所讀之書之廣之雜。“白常山忍不住贊嘆。

“道長過獎了。“聶云實不知該喊白常山什么好。他一身道服想必是個道士吧。

白常山低頭看了自己的衣服，爽朗大笑。

“你喊我白伯伯便好。你來，那你可知道我頭上的帽子？“白常山招呼聶云實到自己的身邊，又將桔梗放在地上。自己蹲下來平視聶云實。

“白伯伯的帽子是九梁巾。因帽前上方有九道梁垂下，故又稱“九梁巾”道教思想中，九為最大數，又為陽數，代表天。九陽巾，體現了道教天人合一的思想，也包含了道士侍奉上天的意思。此外還有兩儀巾，巾上繪有日和月，故稱“兩儀”。“兩儀”還可以理解為乾坤（天地）、陰陽、清濁、男女。廣義上，甚至一切屬性相反的事物都可以理解釋義為“兩儀”。九陽巾和兩儀巾都是道士所戴的巾帽。“

“你可真是個妙人啊，小小年紀居然連這都知道。你不如做我的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