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前夕，美利堅西海岸的每條路上都扎了彩球滿滿的圣誕樹。

加州舊金山的溫度還在零上，群依穿著紅色羽絨服坐在cafe里，一邊嚼著奶酪披薩，一邊翻了翻國內的軟件。

熱點跳出一條《我家住在奈何橋下》定檔發布會，順勢往下拉停住了，視頻里有個人很熟悉。

姜靈？和網劇有什么關系？點進去一看，原來是改編小說的作者受邀參加發布會。

“姜靈老師好，我是原著粉，當時是一直追著更新看完的，后來又回顧了好幾遍，非常喜歡這個世界觀和一波三折的故事情節，想問下您對影視化的評價，是否達到了您的預期呢？”

“首先非常謝謝您對小說的喜愛！我個人覺得這部劇值得大家期待一下，編劇老師在改編劇本的時候也跟我討論了很多次，影視劇和文字是故事的兩種表現方式，也運用了不同的手法去處理細節。

看到劇本的時候，我從心里佩服改編老師，真是非常厲害。

可能這就是一千個讀者心里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吧，我自己在寫的時候其實都沒有想到還可以這么修改，所以我現在也是一整個期待住他的成片效果。敬請關注1月10日的開播，我和大家一起追劇！”

姜靈穿著絨領的外套，破天荒有了妝造，一整個青年女作家的氣質不得不夸妝造老師手巧，全然不像幾年前那個內向怯場的人。

群依想著，什么時候變的呢，好像是上了大學之后吧，倒是跟著若水那家伙寫小說寫出了名堂。

群依截了個圖發給姜靈，隨即接到了導師的電話，嘆了口氣接起。

“Yes.HiChris......convenient，almostfinished，summarizewillbecompletedtonight.”

（方便呢，克里斯，項目就要完成了，今晚應該能結案吧。）

“Ohdon’tbenervous.ThedeadlineisstillendofJanuary.

Youareso---o-odiligentasusual.

I’mcallingtowishyouagoodholiday.

MerryChristmas!Kaarle.”

(別緊張群依，最晚提交時間仍然是1月底，你還是這么勤奮啊。我只是來祝你圣誕快樂的，小子。）

“Thankssir.MerryChristmas!Chris.Inmyschedule，primaryprojectissettobedoneassoonaspossible.Ipreferable-lineratherthandead-line.”

(謝謝您。圣誕快樂，克里斯。我還是傾向于給自己設置個最快能完成的時間而不是最晚完成時間。重要的事要盡快解決。)

“Well.Kaarle.Infact，wearejusttalkingaboutyou.I’meatingwithmyfriendPhDBill.

Weneedyourtalentjoining，tohandleoneofthemaindifficultiesofhisproject.

IwillrecommendyoutohimifyouareinterestedinthepaperswhichIsenttoyoure-mail.”

(事實上群依，我在和我的朋友比爾博士吃飯，聊到你了。他負責的項目里有一個難題需要你的才華協助。如果你對我發你的郵件資料感興趣的話，我會向他推薦你。”)

“It’sanopportunity.IwillreplyyourmailafterIcheckittonight.Appreciateit!”

(這是個機會。今晚我看了郵件回復您。感謝！)

群依在異鄉的半年可以說是見到了很多與國內研究方向不同的技術項目，有非應用性的純學術研究，也有應用型的工程難題，有一部分確實可以說是先于國內同領域的研究進度。

斯坦福又是全美離硅谷最近的藤校，跟著導師做研究確實長見識。

Chris在發現群依是一個學識和經驗皆具的留學生后，一直在推薦新的老師給他認識，不知是他結案攻關的速度過快超過了研一的領域，不得不往上再倒騰點項目拓展拓展，還是老克里斯懶于自己想課題，圈里有人遇到難題就想著甩給自己水課題。

上一位合作的Joe上來第一條簡訊就是：

“FamousK.Nicetomeetyou!GiftedstudentofOldChris.

（-早就聽說你了，老克里斯的天才學生K.。初次見面很高興。）”

搞得群依不得不謙虛好幾回防止自己到時候解決不了打臉。

但學校的學術氛圍不錯，老克里斯也是樂于跟群依討論思路，所以經常都是早于預期時間交作業，也就在周邊同領域內落下點兒好名聲。

解決別人項目的技術難題雖然鮮有報酬，但是有利于論文發表，大部分時候協助的課題組論文也會加上群依的名字，也算是幫忙出學術成果了。

群依吃完晚餐，拿上熱可可出了cafe準備回公寓。

人在美利堅不敢待晚，還是早早回住處好，總歸害怕節外生枝。

圣誕節紀念教堂里傳來唱詩團的歌聲，圣誕樹的彩燈也一串串亮起，異國的氣氛組把街道裝飾地跟群依以前在電影里的看見的場景一樣。

群依扭了扭脖子活動活動，一天天地凈搞研究了，冬季閉校期間得空可以去健身房鍛煉鍛煉。

“Kaarle！”有汽笛聲在路旁響起，群依轉頭一看，是之前課題組的女生。

Grace坐在私家車里朝他按喇叭，棕色的長發蓬松厚重，藍綠色的眼睛帶著異國風情。

見著群依回頭了，女生笑著張開紅唇：“WouldyouliketojointheChristmaspartyofmyfamily?Needacuteboytoaddmorebeautytoourholiday.（要不要到我家參加圣誕節party?需要一位美少年來增添假日的美好。）”

“Wow.Thanksverymuchforyourinvitation.ButIhavetogohometosendthee-mailtomyteacherasIpromisedhimbycalljustnow.”（哇哦，謝謝。但剛剛電話里答應導師回去就回郵件了。）

“Noway.YouaresodiligenttoworkonChristmasEve.ButIthinkIamattractedbyyoursmartanddiligent.Areyousingle?

（不會吧，你也太勤奮了，圣誕節還在工作，但是呢我覺得我被你的聰明和勤奮吸引住了。你是單身嗎？）”

Grace靠在車窗上笑著問，西方女性的自信和直接不為是一種優點，能少去很多誤會。

群依心想圣誕節是你們的節日，我還是比較可惜春節回不去過年，聽到Grace的問題，群依想起了姜靈高三那年婉拒周里的方式，確實有個擋箭牌會比較合理地隔絕這些聲音。

一來他拿到學位就回國，二來他對外國女生不感興趣，三來只要還是單身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人來問，全拒絕了可能還會被當做gay。

“Nope.IhaveagirlfriendinChina.Weloveeachotherverymuch.Look，Isetherphotoasmyphonescreen-saver.（不是單身。我在中國有女朋友。我們非常愛對方。）”

群依拿出手機屏保點亮，上面是那次大二暑假實習期跟陸哥賢姐還有姜靈聚餐，為了裝情侶合的照，群依也不是第一次被八卦了，索性直接把合影設置成屏保方便解釋人家也容易相信。

Grace明顯相信了，也并沒有什么傷心的表情，估計習慣于看著順眼就問問，看到照片后捧住雙頰很開心地說道：

“Youlooksohappyinthephoto.Youseldomsmileinthisway.Maygodblessyoutwo!(你們看起來好開心！我很少看見你這么笑過。愿上帝祝福你們倆！)”

回到公寓，群依打開空調，熱了一杯奶咖，坐在窗邊對著筆記本回郵件，窗外是異國的彩燈斑斕、歡歌頌曲，擾亂不了異鄉異客的心跳。

VX圖標閃了閃，姜靈回消息了。

【幽靈姜君】：哦？大師你在國外也刷國內媒體啊~~

【幽靈姜靈】：話說你啥時候回來哇，請你吃飯！

【貳叁】：還有1年多吧。確實，國外沒啥好吃的，難吃得一比。

群依不由自主地想起家鄉的種種美食，梅花糕，鹽水鴨，不管是金陵的還是燕京的還是南北疆菜，每一種都超想！烤馕，炸醬面，湯包......

這么一回憶，除了家人和若水他們，好像跟姜靈這家伙一起吃的最多，或者說，各種特色美食幾乎都是跟她一起去的。

平時在學校搞科研基本就食堂和學校周邊，在家吃家常菜，自己1個人基本不會去想著專門找新味道的餐館。

男生聚餐也喜歡就在學校周邊，身邊能一起吃飯的女生，居然就只有姜靈。

腦殼里浮現的美食回憶，竟然很不巧地都是跟她一起吃的，每次拒絕女生，要找借口也都是拿姜靈當擋箭牌。

群大學霸突然覺得不妙了，該不會......以后跟陸哥一樣找不到對象吧。

沒有跟其他女生相處的經驗，以前是脾氣差把桃花都敗了，后面學會圓滑處世之后，又老是拒絕女生接近，只有姜靈從頭到尾在身邊揮之不去。

作為異性關系、她跟他過于近了，輔導、進步、同居、下廚、吃飯、不可避免地看到到晾曬衣物，連她的內衣風格都知道......

甚至那次加班太累還不小心同眠過、裹著她的被子。

男生扶額，耳朵紅了起來。

這樣下去，如果要找姜靈以外的女生交往，得費多少精力才能建立比她更近的關系？！

不止是麻煩，他居然無法想象跟其他女生的生活，姜靈已經在心中占據第一太久了。

所以每當有女生表現愛慕的時候，才會習慣性地拒絕吧......

但姜靈不一樣，她很擅長不管是跟同性還是異性建立聯系、拉進關系，主動對她來說不是難事，甚至連自己這種壞脾氣的人她也能很好地相處。

群依局促起來，大概有3年了吧，沒太注意，她會不會已經......

【貳叁】：問你個事情

【幽靈姜君】：哦？

【貳叁】：你畢業前會結婚嗎？

男生一貫追求效率的思維讓他直接問他想要的結果，什么單不單身、有沒有人追都不重要，只要最后一關沒到，他有信心超越所有人成為她心中的唯一。

而且，自己至少能省去見家長這一麻煩的步驟吧。

【幽靈姜君】：？！

【幽靈姜君】：社會調查嗎？

【貳叁】:突然想八卦一下，答案呢

【幽靈姜君】：應該不會吧......我覺得自己應該至少在25歲以后結婚吧，也有可能不婚

【幽靈姜君】：找對象哪有那么簡單啊，結婚對象就更要相處個2年才能了解對方是什么樣的人吧

【幽靈姜君】：雖然現在有個喜歡的學長，但我沒戲啦，人家馬上就畢業了

【幽靈姜君】：渝慶離金陵好遠的說，也沒有勇氣追到那么遠的地方去

【幽靈姜君】：好遜啊我，還沒開始就結束了，表白都不敢

群依第一次感覺到什么是心有掛礙，即使大腦是理智的，但是胸膛里悶悶疼疼的，像有魔鬼在咬一樣。

果然，現在才認清，對姜靈，他早就喜歡上了。

所以當時撞見周里那小子對姜靈糾纏的時候，才會故意上前；

所以當有人猜測姜靈和他是情侶時，才從來不想否定；

所以當有其他女生靠近時，才像個笨蛋一樣謊稱不是單身，炫耀一般地用姜靈當做擋箭牌。

【貳叁】：emoji（手勢/OK好的）

【貳叁】：別太難過啦，前面說不定有更好的人等著你

群依不打算現在表露自己的心意，身在異地，說什么都沒用。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算問再多的情況，也只會徒增心痛罷了。

【幽靈姜君】：我決定了！我要在他畢業前告訴他！

【幽靈姜君】：至少勇敢一回，就算知道不可能。

群依好嫉妒，到底是什么樣的男生啊，讓姜靈對那個人倒追，能有自己聰明嗎？又能比自己好看嗎？

想起記憶中那個暑假，與賢姐那頓火鍋，賢姐讀過他和姜靈的CP文：

“是的，明知2個月后你就畢業了，但我只能向這份悸動的心情認輸——哪怕還剩一天我也依然會坦誠地說我愛你。”

好可笑，男主不是自己啊。

群依的紅唇不開心地撅起，輸入：“什么樣的啊？還倒追？”，又刪掉，這么問就變成姜靈告訴他那個臭小子有多好多好，他才不想知道呢。

又輸入：“加油。”，又刪掉，萬一跟那死男的成功在一起了怎么辦？

【貳叁】：睡了。晚安。

【姜靈】：大師晚安~

還知道我才是大師啊，那小子有堅持不懈給你幸幸苦苦提分數、一遍又一遍講題目嗎？！沒良心的女人！

抓起手邊的杯子喝了起來，奶咖已經幾乎冷掉了，變得好苦。

重新集中注意力把導師的郵件回復掉，發送。圈子里的高手一個又一個地接觸，各種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他知道自己的價值。明年畢業的時候，回國該不會要遇到什么阻力吧。

看著對話框里姜靈結束語的晚安，以及最后的波浪號，剛開竅的男生嘆了口氣。

望著窗外的月亮，群依沉默著，笑了，話說“晚安”是不是......有“wanan我愛你愛你”的解讀方式啊~

圣誕午夜鐘聲敲響的那一刻，他知道歸期又近了一個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