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矜言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一個穿著大褂的年輕人走了出來迎接他。
還沒等他說話,對方便朝他結結實實鞠了一躬,“安醫生您好。我來帶您參觀醫院,希望您不要嫌棄我們這里條件不好。我們已經把最好的辦公室給你讓出來了,如果您有不喜歡的地方請隨時告知我們,我們一定弄到您滿意為止?!?/p>
聽著對面這一大串卑微的措辭,安矜言頭上緩緩冒出來了一個問號。
年輕人由不得他回答,轉身便開始給他介紹醫院的各個設施,內容詳細得讓他覺得頭皮發麻。
每當他發表——這些可以日后慢慢接觸,先帶我去看看病人這樣的言論時,這個人就像一個沒頭腦的低智商ai一樣固執的要帶他走完這個冗長的流程。
他望著越來越高的太陽,被這個年輕人帶著在醫院里來回穿梭,感覺自己正在被浪費時間的神凌遲。
昨天回去之前,楊綺云找他,讓他“幫忙”把他們負傷的前三隊長看一看,順便和研究室的張博士推進一下病毒血清的制作——這個楊綺云真是把他當個萬能的工具用。
庇護所在不斷的吸收附近的難民,為了防止是其他庇護所的奸細,還要每天派人外出做巡邏,碰見難民要蒙著臉送回來,還要沒收所有武器和設備。
發現是普通民眾就收編,發現是其他庇護所的間隙就扔進監獄。
這確實是個好方法,就是每天都會有受傷的人送來。
還有不斷外出搜尋附近城市物資的士兵們,回來也都非死即傷。
倒不是說都是喪尸咬的,大部分都是和其他幸存庇護所搶物資火拼的時候被打傷的,畢竟被咬了的是回不來的,會被就地處決。
喪尸極度討厭黑莓果,感染之后攝入黑莓果素會立刻死亡。
這是喪尸爆發之后才被發現的新品種,用來鑒別有沒有感染喪尸病毒也就這幾個月的事情。
它們遇見黑莓果樹就會繞道走,但黑莓果生長環境很苛刻,在現在這個全世界被感染病毒的狀況下,根本無法大面積種植。
更何況人類之間的戰爭比物種之間的還要愈演愈烈。你種出來的果樹半夜里就會被別人毀掉,因為喪尸數量只會越來越多,你把自己保護好了,喪尸就會向其他庇護所涌去。
關于喪尸又不會占有碰沾有黑莓果汁的東西,所以按理說涂上果汁的人就是無敵的,但果子數量太少,過期腐壞的很快,目前沒辦法長期保存,更無法大面積應用,只能每次出巡的人帶幾個而已。
至于出巡的士兵們,雖然他們的武器裝備都比較好,但對城市地形不熟悉,所以就造成了每次回歸醫院都會忙個不停的局面。
比如這次三隊長就是前天才被抬回來的,遇見了榆州市的地頭蛇,他們剛進城的時候就被探到了,知道他們需要藥品,派間隙偽裝平民進去打探消息,騙他們去了被提前布置好人員的醫院。
三隊傷亡慘重,尤其隊長,重傷歸隊。
原本大家都已經成功撤退,但他為了救一個路過的小女孩,沖過去承受了炸彈的大部分傷害。
“安衿言,把他治好?!弊蛲項罹_云把治療任務派給他的時候,鄭重其事的再三重申。
安衿言看著血人一樣的三隊長,神色晦暗,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我知道了?!?/p>
經過一上午的檢查和病理推斷,他初步定下了手術日期和治療方案。
今天開始正式接手成為他的主治醫生。
等他滿身疲憊的走出住院部的時候,剛想去休息休息,卻看到了走廊里的楊綺云。
他面色一黑,心道一句:真晦氣。便轉身就想走。
楊綺云卻說話了:“一起吃個午飯吧?!?/p>
安衿言剛想說,我為什么要和你這人一起吃午飯?
卻聽他說:“早上滿月剛剛進行接任儀式。聽我講講嗎?”
他一愣,面色變換,冷聲道:“聽誰講也不聽你講。晚上回去滿月會告訴我的。”
這一句話把楊綺云噎著了,他感覺自己出了氣,高興得不行。
但一想到他要一天忙到晚,而楊綺云可以和滿月光明正大呆在一起,他就氣的直翻白眼。
他轉身想走,身后楊綺云又叫住了他,“我的前三隊長,你要治好他,知道了嗎?”
安衿言腳步停下了,再轉過頭的時候,臉色陰沉的可怕,“知道了。”看來楊綺云是真的怕他公報私仇,把那位前三隊長弄死而再三叮囑。
午飯他一口都吃不下,只能休息夠了之后去看看他的實驗室。
那里是基地里做研究的地方,將來如果他們研究出來了病毒血清,他們將會是人類的救星。
等他走到的時候,實驗室的玻璃房里,一位白頭發的女士已經在了。
張博士明明年紀不過50,卻早早一頭白發,之前聽說大半都是被喪尸病毒血清的研究逼得,剩下小半是被自己女兒氣得。
不過女兒在喪尸爆發之后就死了,之后就沒人氣她了。
從這之后,她吃住都在實驗室,不懼危險,全國各地奔走尋找能制作出實驗血清的實驗裝備。
找了兩年之后終于在這里安定下來。
他停在了實驗室門口,看到了那個白發大姐,他揚起笑容,穿好實驗服,走過去和她打招呼。
然后開心的加入實驗——既然沒辦法時時刻刻都呆在滿月的身邊,那他這個時候就好好做實驗,然后消滅世界上所有喪尸!帶滿月離開!
消滅!都消滅掉!
白發大姐看著他帶著殺氣觀察細胞,感到了疑惑。
……
打完籃球,滿月和楊綺云在宿舍樓下告別,身為二營長,他是不住這里的。
臨走的時候楊綺云遞給她一把軍刀,并提醒她,八點鐘的時候到三營訓練場去,帶她認識一下她的隊員們,來一個簡單的上任儀式——
并希望她穿軍裝去,雖然用不上槍,但最好帶上武器和防具,從進門開始就做好戰斗的準備。
嗯?
怎么感覺她踏入三營的時候會受到大家的“熱情對待”?
看到她疑惑的表情,楊綺云笑著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她額頭往后一仰,他說:“這是他們迎接人的方式,如果你通過了,今后他們就會聽你的話?!?/p>
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想著二營的隊長們這么聽他的話,那他當初是怎么上任的?
滿月回到宿舍,才發現安衿言已經出去了。她看到門口留了一張紙條——我去醫學部報道了,你不要太辛苦,等我回來給你帶奶黃包^.^
這個世界現在已經沒有信號,所以手機都已經沒用了,而且只有個別人才會配備對講機。
她盯著筆記,看著那個顏文字,覺得有點眼熟。
嗯,他們之前果然認識。
呵,沒血緣關系的兄妹,重組家庭,還愛上了自己的妹妹?
這什么狗血劇情。
Emmm不過長得帥倒是符合她的心意。
昨天她盯著他的黑瞳,實在沒忍住,低頭親了他一下。
一個大男人擁有那樣一雙眼睛,真是妖孽。嘴唇也軟的不像話,比做人工呼吸的時候好親多了。
那時月光皎潔,讓他的皮膚質感看上去好像綾羅綢緞般絲滑柔順,奶黃包的內陷好像沾上他的嘴唇,他下意識伸出了舌頭舔了一下,這一幕讓她沒控制住又親了一口。
帥哥還是好親的,就是希望今后能好聚好散,別賴著不走,不然多難看啊。
不過昨天親的那一下記憶就恢復了10%,恢復記憶百分百就能回去了嗎?
……難道她親帥哥就可以恢復記憶?
她沖著涼,看著鏡子里自己躍躍欲試的臉回過了神。
她捧起一捧水把鏡子里的自己沖刷干凈——穿條褲子吧安滿月!
……
滿月穿好嶄新的軍裝,照鏡子左右看了看,真合身!
腰上別著自己的長針和楊綺云給她的軍刀,她給自己束了個高馬尾。爽快推門出發了。
天氣突然有些陰沉,好像要下雨。
三營營地不遠,一棟三層樓,旁邊一個占地面積很大的室內訓練場。
她慢慢走近,覺得這個訓練場比一般建筑要高的多。
天上烏云籠罩,濕度上升,氣壓讓她感覺胸口悶悶的。皮膚密密麻麻被附著上了濕氣,為了緩解那一絲緊張,她深呼吸時聞到了清晰的泥土味道,她望著由遠及近威壓壓的黑云——快下雨了。
她打了個哆嗦,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冰冷的鐵門緊關著,她站在門口,軍靴在地上輾了幾下,興奮的舔了一下嘴唇。
周圍沒有一個人,但她覺得門縫都在往外滲透著殺意。
她手虛放在刀柄上,緩緩推開門。
開門的一剎那,她還沒看清里面的裝潢布置。
“咻!”
迎面就破空射來一只箭。
她瞳孔瞬間收縮,側身躲過的同時,抽出軍刀將與自己插身而過的箭羽一刀斬斷!
長箭斷開掉落,她低頭一看,是一只去了箭頭的箭。
轟??!
突然天空一道驚雷降下,在她身后的天空劈開,將她的影子投進了鐵門里,細長扭曲的像一只妖怪。
森林里的大雨真是說下就下,豆大的水珠轉眼就劈里啪啦落了滿地。
她轉回身,三白眼張大,巡視著銀白裝潢的大廳。
整個大廳都沒開燈,遠處的桌椅板凳在窗戶照進來的昏暗日光下泛著冷光,二樓的鏤空走廊什么都看不清。
暗處的蕭殺涌動,她感受得到正有無數人隱藏在黑暗里準備對著她放冷槍。
她往前走,身后鐵門緩緩關閉,將傾盆大雨擋在了外面。
周身陷入寂靜的那一瞬間,左后黑暗中沖上來了一個人,舉刀向她砍了過來。
找死!
她細眉一豎,伏低身體腰胯用力一擰,回身抬腿一個踢擊,那人痛叫一聲便飛了出去。
“咻!”還未等她站直,遠處暗處又飛來一只箭
她一個翻滾躲過,這次這支箭穩穩當當釘進了墻里。
“嗡——”箭身震動。
第二支開始連箭頭都不去了!
“咻!”又射來一支。
她閃躲不及時,只能抬手擋出去。短刀與箭頭在黑暗里擦出一點火花,箭身失去平衡飛了出去。
她感覺到手里的軍刀在震動著,仿佛在無聲叫囂著要這些人百倍償還。
這群小崽子,是真想要她的命!
她感覺自己的毛孔逐漸張開,血液正在逐漸升溫,在血管里快速的奔流涌動,喧鬧著無限的殺意。
她眼中兇光顯露,卻突然展顏笑了起來,她這個反常的行為激起了暗處觀眾們一身的雞皮疙瘩。
一遇到這種事情,她就止不住自己笑。
身后一根長棍襲來,她正欲抬手反擊。
“咻!”
又一只箭飛來,她被迫后退閃躲,錯失了一個秒殺敵人的機會。
射箭的真煩人!
她剛后退一步,身后就又襲來一擊,她險險抬手擋住一柄短刀,劍刃相接閃出的光轉瞬即逝,她一拳將他打倒,余光去找那個弩手。
那人射一箭換一個地方,倒還是有點腦子。
手里拿著弩箭的人站在二樓走廊里,莫名被一道犀利的光射中,他打了個寒戰,射出一箭之后立刻收弩換地方。
找到了!
滿月眸光一閃,趁著將一個人打倒的瞬間,左手抽出腰間的長針。
她抬腿,長臂一展,舒展身體的樣子像一只力量飽滿的鶴,動作漂亮又流暢,看戲的人群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腰腹合力,攢足了力氣,手臂揮出時長針就如炮彈一般被她擲了出去。
長針破空而出,像一只急旋而上的隼,往目標的方向而去。
弩手正彎腰往前跑著換地方,“叮!”
那柄尖銳的武器擦著他的頭發釘在了他身后的墻上,他腦子一麻,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長針剛出手,下一個人已經揮出了拳頭,滿月順手收了刀,背身就將他摔了出去——又是那天展現過的過肩摔。
她背摔過去之后,沒停,直接一個翻滾躲過了一個人的長棍,她回身掏出了刀,跳上去像一只章魚鎖住了他的身體,那人喉嚨吃痛,雙手扔了棍子。她刀橫過來干脆的在他脖子上劃了一刀。
那人大叫一聲腿一軟倒下了,滿月從他身上跳下來,翻手擋住了下一個人的一刀。
被割喉的那人坐在地上驚恐的捂著脖子,半天才緩過神來,發現剛剛他是被刀背割的,根本就沒有受傷。
“老徐!你干什么呢!”有人怒吼道,好像也被弩手半天愣著不動氣著了。
在徐單愣神期間,三隊的人已經倒地無數。
窗外稀里嘩啦的下著大雨,黑暗中,那個女人身體仿佛化成了一道殘影,每一拳,每一次抬腿快的都叫人看不清。
她且戰且進,轉眼就上了樓,像一只索命的鬼魂,朝弩手那邊飛快的靠了過去。
大廳里文件分飛,遠處辦公區的桌椅傾倒,滿地都躺著哀嚎著的人。
躲在暗處看熱鬧的其他小隊的人一片寂靜,大家都瞪圓了眼睛,面面相覷。
這個女人是無敵的嗎?
幾十個人先后攻擊,都能被她打成這樣???
這真的是人類能做到的嗎?
“小湯圓,我現在加入三隊還來得及嗎?”
“別他媽叫我湯圓?!闭f這話的人被踹了一腳。
徐單被喊,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才發現手里沒有弩。
他慌慌張張撿了弩站起來,還沒抬頭,就感覺脖子上橫過來了冰涼的刀片。
“射的很準?。俊庇幸粋€輕輕喘著氣的女生淡淡說道,聲線里的殺意一點都沒隱藏,雖說是問句,但他一點都不想回答。
他冷汗流了下來,吞了一口口水,內心經過短暫的掙扎,認命地把手里的弩放在了地上,舉起手投降。
“啪啪……”有人鼓掌。
下一瞬間,大廳的所有燈光全亮了。
楊綺云帶頭走了出來,帶著身后五個隊長和暗處的百人。
大家齊齊鼓掌,帶著尖銳的口哨和對她的應援尖叫。
倒在地上哀嚎的士兵們被隊友了扶起來,看著那個馬尾飄飄的女人眼底都是折服。
她用刀面拍了拍徐單的下顎,眼神里的兇光還沒退,“你叫什么名字?”
徐單嚇的頭都不敢抬,“徐、徐單?!?/p>
“記住你了?!彼c頭,收了刀,走到旁邊的墻上,將長針拔了下來,然后帶下來了幾塊墻皮留下了一個洞。
三營負責人細數著大廳里滿墻的洞,心痛的要吐血。
唐源在人群里激動的左顧右盼,拉拉這個人的袖子,扯一扯那個人的領口,仿佛在說:看到了嗎?!看到了嗎?!我就說三隊長很厲害!這下你們信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小湯圓你眼光好得很。”有人陰陽他。
“別他媽叫我湯圓。”被他一腳踢了出去。
滿月這一戰,令所有人心服口服。
三隊37人參戰,全部被殲滅!
楊綺云站在人群前方,看著她笑:“這位是今天正式上任的三隊隊長,安滿月。全體人員注意——敬禮!”
身后百人聞聲瞬間立正,齊齊朝她抬起手,大聲道:“三隊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