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橙躺在沙發前的地板上,連翻身都不敢,她把自己偽裝的像一具尸體——因為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就在今天中午,這個和顏悅色的女武神剛剛還在和她面對面聊天,在接收到有人要襲擊這里的信息之后,奪門而出,應該是要向上級匯報這個重要的消息。
但出去了沒多久,又失魂落魄的回來了。
她那時正縮在角落里,在用自己的尖叫聲波攻擊來威脅那匹狼不要靠自己太近,尖叫聲太大了連那位女武神開門回來了都沒聽見。
她正叫的起勁,突然感覺自己被拎著領子拽了起來,在她半秒懸空的感覺過后,發覺自己被按在了地上。
她后腦撞到了地板,疼得她一瞬間以為見到了自己昔日的同學們。
她眼冒金星,抬頭卻撞上了一雙布滿了紅色蛛網的雙眸,剛想說話,卻感覺自己的胸口被膝蓋死死的抵住了,喘氣都困難。
那位女武神利落地掏出槍抵在她的額頭上,干脆地拉響了槍栓,盯著她說:“再出聲就殺了你。聽見了嗎?”
槍栓清脆的聲響把她嚇傻了,她第一次這么進距離被一把槍指著。在呆呆的點頭之后,女武神丟下她回了自己的臥室。
臥室門沒關,所以她能隱約看到那位女武神摔倒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她握著槍的手自然垂了下來,好像從外面回來時連靴子都沒脫。
發生什么事了?
她想起來過去看看她,但她不敢。
萬一她起來的時候發出聲音,那位武神抬手給她一槍怎么辦。
那匹狼在它的主人回來之后就一直趴在臥室門口,剛好能守護它的主人,也剛好能監視她。
李橙絕望的收回眼神望著天花板,動也不敢動。
一個姿勢平躺在硬硬的地板上,后背的骨頭好痛啊,撞疼了的后腦勺也痛,連屁股都開始痛了。
流浪的時候睡樹洞里至少還能翻身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太陽都下山了,她聽到走廊里開始零零散散出現腳步聲。
嗯?這位女武神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忘記關門了?
好像路過的人發現了這間公寓的門沒關,但沒人敢來敲門詢問。
李橙心里一陣焦急——救命,誰來救救我把女武神叫醒?
不是說這個庇護所很和平嗎?為什么這里有一間公寓的門沒關都沒人管啊?你們鄰里之間的關系這么糟糕嗎?還是女武神人緣不夠好?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層樓,樓梯右轉的這一邊五間房,只有兩間住了人,隔壁鄰居現在還在醫院住著呢。
“姐姐?”
有人來了!李橙激動的都快哭出來了。
“盛光?”進來的人停在了玄關,先直直的看到了臥室門口趴著的狼,禮貌地舉起雙手朝它表達了自己的善意,然后看到了臥室床上趴著的人。從門縫里能隱約看見她趴在床上,一直胳膊垂了下來。
他猜到了滿月可能睡著了,于是想把在門口撿到的對講機還回來就離開。
結果他往前走了幾步,剛剛把對講機放到門口的柜子上,轉眼就看到了茶幾和沙發的地板上,還躺了一個正直勾勾盯著他的人。
他喉嚨一震,嚇得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這一個過激反應,嚇得李橙急忙給他打手勢讓他別出聲。
出聲把女武神吵醒了,萬一她開槍把他們一起打死了怎么辦!?
盛光全程沒有任何反應的趴在臥室門口看著客廳里的兩個人表演“啞劇”。
羅言井坐在地上大喘了兩口氣,慢慢站了起來。
噓!噓!!!別出聲!!!李橙豎起一根手指拼命給他打手勢。
羅言井深吸一口氣捋順了情緒,開始給她打手語——發生了什么?
躺在地上裝尸體的人愣了一下,回手語,“你會手語?”
“以前學過。你躺在這里干什么?”
“我是今天才加入這個庇護所的李橙,我被女武神叫來共享情報的。”
羅言井點點頭,“那你趟在這里干什么?”
“她不許我出聲。我怕她拿槍打死我。所以不敢動。”
羅言井無語了一秒鐘,他看著那只灰狼,慢慢地脫下鞋子,舉起雙手慢慢朝客廳里走。
他走到女孩旁邊想伸手把她拉起來。
女孩拼命搖頭,好像這輩子都沒有搖頭搖的這么努力過。
羅言井蹲在她面前,看到了她雞毛一樣地發型,但沒表現出什么,只是低聲說:“沒事,你先起來。”
李橙緊張的看著臥室里的一人一狼,糾結了好久才敢張口出聲:“我自己起來,謝謝。”
羅言井往后退了一步,女孩全程盯著臥室,慢慢爬了起來。
她呲牙咧嘴地揉著自己的后腦勺,靠著柔軟的沙發,感覺靈魂都得到了救贖。
羅言井看她沒事,于是抬腿朝臥室里走。
喂!
李橙無聲張嘴叫他回來,卻沒攔住。
那匹灰狼看著有人靠近臥室,默默站了起來。
羅言井腳步僵住了,他緊張地看了看趴在床上還一手握著槍的女孩,猜測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兒,才會大白天睡到現在,對講機掉在走廊里,然后連門都沒關。
灰狼擋在面前,但他知道自己現在是要進去看看了。
盛光舔了舔嘴巴,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給他讓開了路。
羅言井大松一口氣,在轉頭給李橙使了一個顏色,示意她去隔壁次臥去。
“不管發生了什么都不要出來。”他這么說。
李橙從沙發旁邊站起來,一步三回頭的走進了次臥。
等她把次臥的門關上了,他才在盛光的默認下走進了滿月的房間。
滿月不喜歡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所以他先讓無關人員離開。
他慢慢走到床旁邊,坐在她身邊。
滿月這一身裝扮一看就是準備出門的,應該是突然想起來了什么,大腦突然超負荷運轉讓她陷入了睡眠。
她側臉陷在枕頭里,表情不算輕松,呼吸聲時輕時重,明顯她現在夢里不是什么好事。
羅言井覺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來。
他們不是沒考慮過到底要不要讓滿月想起來一切,因為雖然她的過去她自己沒怎么提過,但能從她的眼神和一些習慣里看出來,那些記憶一定非常沉重。
但安衿言最了解她,他曾經發誓般地說——如果是她自己來決定,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要想起來自己過去的一切,不論那些陰暗的還是喜悅的。
“滿月能戰勝它們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
羅言井輕輕嘆了口氣,雖然他過去不怎么會關心別人,但現在他不一樣了。她看滿月表情不適,所以想讓她睡的舒服些。
他把她握著槍的手輕輕抓了起來,剛想把槍從她手里拿出來,結果還沒碰上,眼前視線突然一移,他腰腹一痛,就被人狠狠蹬了出去。
他毫無準備,直接失去重心撞上了旁邊的墻:“啊!”
“小言?”
滿月頭發有點凌亂,幾乎是瞬間驚醒進行的下意識防衛。
她眼睛通紅,半跪在床上,被單被她的靴子踩得留下了一個黑腳印,但她一點都沒意識到。
她手里舉著槍瞄準他,好像認出他的時機再慢一點就要開槍了。
羅言井揉著被狠狠蹬了一腳的側腰,扶著墻想站起來,“對,是我。”
他又心疼她的反應,又有一點可憐自己的遭遇:“姐姐,你這一腳……”
滿月扔了槍,從床上幾乎是爬下來的,撲過來抱住了他。
“你沒事,太好了。”
羅言井沒想到滿月會主動抱他,愣了幾秒之后無奈笑了,“雖然這一腳踢得是疼,但也確實算沒什么事……”出去刷新一下就行了,不然怎么著這一腳也得青一大塊。
他剛想抬手回抱住,滿月卻突然松開他了,“你怎么看上去……”她皺起了眉毛,感覺有哪里不對勁,“感覺變小了。”
羅言井愣了一下之后,臉色一變,他意識到滿月這次想起什么了。
盛光靠過來,低下頭用鼻子拱了拱滿月的胳膊,她回頭,看到了她的寵物。
她往后坐了一點,離開了羅言井往后靠著床,摸了摸盛光的頭。
盛光見滿月醒了很高興,走上來一邊舔她的臉,一邊激動地搖尾巴,哼哼唧唧的叫。
“哈哈哈,盛光,癢。”她抱著狼頭讓它后退,然后問了一句:“盛光你怎么變小了?”
問完這句,她愣了一下。
她后知后覺地轉頭四處觀察了一下這間靜謐的臥室。
淺褐色門外的客廳,大門口深色柜子上的對講機,她眼神一瞬間露出了困惑,然后才慢慢意識到了自己現在哪。
看著她欣喜的表情一點一點崩壞,羅言井慌忙半爬著靠近她,慢慢伸手將她圈在了懷里,他不敢說一些太刺激的話,只在她耳邊輕聲說:“姐姐,謝謝你救了我。”
滿月去摸了摸自己的大腿——那里沒有傷。
她低著頭,凌亂的頭發遮住了她的面孔,她聲音有點啞,問:“我在現實世界里,是不是很糟糕啊……”
她昏迷了兩年了,“滿身傷痕,病重,弱小,無能……”
羅言井急忙搖頭,“不是不是,不是的,姐姐,你在現實里很好,很漂亮!很健康!等你醒來,我陪你復健,你馬上就可以恢復到厲害的安滿月,你還是那個女武神。”
他神色懇切,抓著她的肩膀,“你救了我,那個u盤里的數據很重要,我們研究出來了針對喪尸的炸彈,我們拯救了人類!都是因為姐姐你救了我!”
“不要這么說自己,姐姐,你是我的英雄!也是世界的英雄!”
滿月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她捂著自己的臉深深吸了一口氣。
羅言井不知道自己的話對她產生了多大的鼓舞,但又不敢打擾她,只能焦急的等著。
她呼的氣都是抖得,一下一下,好像要把他的心都碾碎。
“哦,我想起來了……”滿月將臉從掌心里抬了起來,朝羅言井笑了,“這句話是我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