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個晴天，冬天里陽光照下來的時候，溫暖又舒適，風也不大，偶爾溫柔地吹起發梢時，會覺得有些癢。
一個小蘋果被一雙粉嫩的小手捧著，慢慢遞進李橙的手心。
拿著蘋果的小朋友小心翼翼地對她笑，說：“聽說你前幾天發病差點死了，姐姐你要多注意身體啊。”
李橙的手僵住，擠出感謝又尷尬的笑容：“謝謝關心。”
滿月：“噗。”
滿月在陪著隊伍訓練，她坐在旁邊的長椅上，手里拋著小石子，眼睛盯著哪些敢偷懶的小伙子，一塊石頭就丟出去了。
而李橙這幾天就天天來纏著她，到哪都跟著，剛開始滿月很不耐煩，好言相勸到威脅，躲避統統試過了。
但好像李橙就像有預知能力一樣知道她會說什么，做什么，躲到哪里去。
滿月轉念一想：這個人從未來來的啊，當然能預判到她的行為。
想明白這一點之后滿月放棄了掙扎，放任她這么跟著自己了。
雖然有點煩，但總歸偶爾還是有好處的——比如經常看李橙犯蠢。
就像現在她被一個小朋友善意的體貼逗笑了，笑得臉都疼。
李橙偶爾登錄出去的時候，她的ai還是會經常來找滿月，ai和李橙本人對待滿月的態度差不多，但對待其他人的態度就差很多了。
滿月對她本人說的話，除了讓她離她遠點，李橙都聽。
但其他人的話李橙就基本無視，險險維持住表面的和平，其實誰都不想理。
尤其是那三個男人。
而ai則顯得更有禮貌一點，好像因為剛來不久，所以面對這里的人們時表現的都有些小心翼翼，而對大部分隊長都雙眼冒出羨慕的表情。
經常會問這問那，對一切都表現出好奇和向往。
但ai和本人相同的地方都在——她們都追著滿月不放。
但是方法不一樣，本人更不要臉一點，而ai則會斟酌措辭和行為，會害怕滿月。
由于二者氣質相差太大，每次滿月只要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本人什么時候登錄，什么時候登出。
再比如李橙本人是個身手很不錯的女孩，但當只留下ai的時候，滿月會故意把她帶去訓練場，給她一個武器。
然后看她怎么被自己的武器絆倒，之后灰頭土臉的爬起來，繼續按照滿月說的動作練習。
這個天真的ai以為自己被滿月接受了。
這天，她正幸災樂禍得看著這個可愛的女孩練習著長棍，笨拙的把自己摔倒一次又一次，她正笑得高興，手邊的對講機突然響了，楊綺云說：“滿月，有任務。”
自從李橙登錄之后，那三個男人好像出現的次數就不多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和她一起吃頓飯，然后就慌慌張張登錄出去了，留下一個純情的ai和她大眼對小眼。
好像是外面的世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一樣。
空氣的流動仿佛慢了下來。滿月下顎微揚，抬頭望著晴天，清風吹起她兩鬢的頭發——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還停留在過去。
但醒也醒不過來，還是老老實實先在這里活著吧。
收到任務，滿月帶著隊員離開了基地。
今天的任務不難，依舊是清理襲來的流浪尸群，等三隊的眾人披星戴月回來之后，滿月路過訓練場，看到了李橙還在那里揮著棍子。
夜晚訓練場是沒有燈的，李橙瘦弱的身影被融進了月光里，她連她的身形都看得不清楚。
不知哪一步做錯了，棍子掉在了地上，她走過去想撿，卻沒站穩摔倒了。
滿月看著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氣的樣子，慢慢走過去，把李橙拉了起來。
“師傅！”李橙高興的喊。
“不是你師傅。”滿月彎腰拍了拍她身上的土。
“師傅你是回來驗收成果的吧！我已經能揮二十次不把棍子掉地上了！”李橙高興地匯報著。
“……”練了一個下午才能保證二十次不把棍子掉地上啊……
滿月對她的訓練成果有點接受不了，她想告訴李橙她不適合習武，但看到了她閃閃發亮的大眼睛又舍不得說出口，只能說：“你先回去睡覺吧。你住哪？”
“我住醫院。”
“啊？”
“我不想進五營當別人的手下，所以我趁醫生們不注意找個空病床睡。”
“……”
滿月還是心軟把她帶回了自己家，甚至讓她洗完澡以后分給了她一點自己的奶黃包——那是安矜言下班回來之后放在她家門口的。
“師傅！你早上的那一招，能教我嗎？”李橙鼓著嘴巴塞滿奶黃包，瞪著大眼睛期待地看著她。
滿月斜著挪開了視線，摸了摸盛光的狗頭：“哪招？”
“就是一棍子掃倒了趙晟大哥的那一招。”
滿月不知道該怎么向她解釋那并不能被稱為某種厲害的“招式”，因為那就只是單純的掃棍而已，只是要抓好時機用好力道。
還沒等滿月想好該怎么回答，盯著自己的那雙大眼睛突然狠狠一眨，瞳孔里的清澈瞬間好像涌動了起來。
這種突然內核換了一個人的感覺挺奇妙的，像在漆黑沒有星星的夜里，暗黑湖底的水怪醒了過來一樣。
滿月知道是李橙本人回來了。
李橙眨了一下眼睛，抬頭望了望四周，大概猜到了滿月又對自己心軟了，高興地笑了。
這個笑容同ai李橙完全不同，那眼神里的純真沒了，嘴角的弧度變小了，整張臉給人的感覺和氣質一下全變了。
“我今天有沒有麻煩到姐姐您啊。”李橙撒嬌一樣的朝她靠了過來。
滿月嫌棄的往后挪了一點，“麻煩大了。”
“嘿嘿，那我以前也是這么干的，那姐姐不還是心軟了嗎？”
又來了，這個沒臉沒皮的勁兒，不知道她怎么能在人前人后反差這么大的。
遇見那三個男人的時候一言不合就要沖上去干架，到自己這了乖的像只布偶。
只是那副天真的面容一瞬間變幻成了這副成熟的模樣，讓滿月覺得心里不是很舒服。
為什么這樣一個純真的女孩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見滿月沉默了，李橙也不再說太輕佻的話，反而也安靜了下來，默默吃著奶黃包。
滿月看到了這個小姑娘身上深深淺淺的淤青，基本上都是這幾天訓練傷到的。
她原本可以不用這么努力，她原本可以安全的呆在這里，老老實實去六營那里找一個工作，不管是打掃或是洗衣這些雜活，總歸好到現在這樣天天滿身傷痕。
她說自己要報仇，可在這種情況下，她孤身一人能逃出來已經很奇跡了，不會有人愿意花費人力物力陪她打回渝州去，她自己也沒辦法一個人去。
那她當初為什么還要這么努力呢？從現在揮棍子都能把自己摔倒的程度，訓練到能躲過自己從身后那一針的襲擊。
這幾年，她是怎么訓練自己的？
滿月正摸著狗頭想著，安靜的客廳，突然響起了李橙輕輕的歌聲，她猛地抬頭看去——因為這首歌是她經常哼的。
李橙穿著單薄的吊帶裙，赤著腳，抱著膝蓋坐在落地窗前，抬頭望著落地窗外的黑夜，用淡淡的鼻音，小聲哼著歌。
她放松了下來，和平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眼神空空的，思緒好像被夜色牽走，只留下一具漂亮的空殼。
那歌聲模模糊糊，歌詞也不清楚。不是對這首歌非常熟悉的滿月，一般人根本聽不出來她在唱什么。
“sometimesiwishthaticouldseeyouonemoreday……”
吃奶黃包下意識的哼這首歌原本是滿月的習慣，這個習慣她過去從沒有注意到過，還是以前安矜言提起來的，她才意識到。
現在這個習慣突然出現在別人身上，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有時我會希望再見你一次”。她無意間唱這首歌時，心里又是在想著誰呢？
滿月張了張嘴，看著那個雙眼放空眺望黑夜的小女孩，卻什么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
“姐姐，姐姐。等等我哎呀！”
今天這個樣子，就是本人不在線，全靠ai行動。
馬馬虎虎，一驚一乍的。
聽到小姑娘在自己身后大叫了一聲，滿月捂著耳朵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她和一個大叔撞在了一起，兩個人都坐到了地上。
看到李橙出糗，旁邊的盛光倒是高興的跑過去繞著李橙轉，幸災樂禍的在旁邊哼哧哼哧的，好像在笑她。
“你這只臭狗。”李橙不高興的站了起來就要去追著打它，盛光一蹦，轉頭朝滿月跑了回來。
旁邊的大叔也站了起來，但嘴里說出來的“對不起”發音又慢又奇怪。
李橙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把要打盛光的事情忘在了腦后。
等滿月走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這兩個人在打著手語說話。
等李橙把大叔送走，滿月才問：“他迷路了？”
“是的。”李橙笑瞇瞇給大叔擺手，回過頭來才驚奇的問：“姐姐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得懂手語嗎？”
“嗯。”滿月笑了笑，“我……有個親戚不會說話。所以我就看會了。”
“親戚？是誰呀？”
這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要同時在ai和本人身上找出記憶的不同，真的很費腦細胞啊。
滿月不是很想回答，反而轉身繼續往食堂走，一邊岔開話題：“你的手語是跟誰學的？”
周圍都是往食堂方向走的人，路過了那個簡易搭建的籃球框，籃筐“哐當”一響，有幾個人剛好在搶籃板，晚霞的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細長。
好像問到了關鍵問題，李橙雙眼放光的轉過頭，傍晚在她臉上蒙了一層金粉，她說：“跟劉老師！”
滿月興致缺缺地附和著：“你們高中的老師？”
“對！她特別厲害！是我們學校的外聘老師，喪尸爆發了之后她和我們一起被困在學校里了。她會做飯，畫畫，甚至還偶爾帶我們出去打獵！她救過我們好多次！我在森林里能活下來，都是靠她交給我的知識！”
盛光首先察覺到了氣氛變了，它抬頭去看滿月的臉色，尾巴都夾了起來。李橙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滿月停下了。
她剛想回頭，卻感覺自己的領子被抓了起來，她被滿月瞪著眼睛的表情嚇著了。
周圍的人看到突然情緒激動的安隊長都嚇了一跳。。
滿月激動地問：“劉老師？她全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