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這天,賽龍舟、舞獅子,自是熱鬧非凡。由于這兩項活動都需要提前進行排練,而秦萬里又是前一天晚上才回來,所以這次并沒有大展身手,而是作為后勤忙前忙后,這倒是符合他的性格。其他同學為了不打擾他,都自己跟著人群去參觀了活動。
秦萬里雖然忙碌,但心中牽掛著夏清影,總覺得怠慢了她,要找個機會彌補才行。然而這一忙就忙了一整天,本來想活動結束就去找夏清影的,但是被同村好友拉著一起吃飯喝酒,這一高興就忘了時間,等全部結束以后,已經快十一點了。
秦萬里急匆匆回到了家,剛進院子就看見幾位同學坐在荔枝樹下喝茶。秦萬里像一個犯錯的小孩一樣,拖了個凳子坐在夏清影身邊,說:“不好意思啊,今天實在太忙了,沒有空招呼你們,你們今天都去做什么了?”
楊家樂回道:“看賽龍舟和舞獅子啊,沒想到你們這里搞得那么隆重,果然佛山就是佛山,跟別的地方都不一樣。”
孟舒悅接過話,“是啊,這邊好重視傳統文化啊,我家那邊早就看不到這些東西了。”
李瑤也興奮地參與到了聊天中,“我第一次近距離看舞獅子,簡直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
“我想知道如果你們輸了龍舟比賽會怎么樣?”趙銘問道。
秦萬里笑著說:“跪祠堂啰,所以大家都玩了命地劃,幸好這次我們村沒有墊底。”
“跪祠堂?!”楊家樂哈哈大笑了起來,“真的假的?!”
“是真的,我們宗族觀念很重,團結就是力量嘛。”秦萬里一邊說,已經不知道撇了夏清影多少眼了,只見她也跟著他們笑著,只是沒有說話。
秦萬里心想,她該不會是生氣了吧,也難怪,一整天都沒有理她,換別人早生氣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問:“今天累了吧?”
夏清影笑著搖了搖頭,說:“不累啊,還挺好玩的。”
秦萬里心想,先打發了大家,再跟夏清影說話,于是他問:“明天大家都有什么安排?”
“看你啊,這是你的主場。”李瑤笑著說。
“明天我們可以去做手工陶藝,佛山的陶瓷也挺出名的,或者去看黃飛鴻葉問的故居,就看你們想玩什么。”
李瑤率先說:“我想去看黃飛鴻的故居,佛山可是武術之鄉,黃飛鴻肯定是要看的。”
孟舒悅點頭道:“可以去看了故居,然后再去做陶藝什么的。”
高躍插了一句,“還可以去吃點佛山的特色小吃那些。”
秦萬里點了點頭,說:“行,那我們明天先去看黃飛鴻,然后那附近有小吃街,之后大家隨機安排。”
大家都點了點頭。
秦萬里趕緊說:“那大家趕緊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說著就起身開始驅趕離他最近的楊家樂。
楊家樂摟著趙銘,邊走邊說:“走吧,我們去睡覺。”其他人也跟在了后面。
秦萬里趁機拉住了夏清影,輕聲說:“你等一下,我帶你去個地方。”
夏清影疑惑地問:“這么晚了,去哪里?”
秦萬里溫柔地看著她,說:“去了就知道了。”
夏清影跟著秦萬里來到了小河邊,沿著小河慢慢地走著。這時的小河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秦萬里牽著夏清影,邊走邊說:“今晚天上沒有星星。”
夏清影抬頭看了看,說:“是啊,有點天陰。”
“但是我知道哪里有星星。”秦萬里神秘地說。
夏清影不解地看著秦萬里,秦萬里眨了一下眼睛,拉著夏清影蹲在了小河邊,指著河面,輕聲說:“星星就在河里,你看。”
夏清影順著手指看了過去,只見涓涓流動的河面上,出現了點點黃色的星光,它們隨機飄蕩著,飛舞著,在河水中投下了點點模糊的光影,像莫奈的畫一樣朦朧。夏清影激動地說:“螢火蟲!”
“噓!”秦萬里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別把它們嚇跑了。”
夏清影用手捂住嘴,眼睛一刻也不停地盯著這群小生命。過了一會兒,從旁邊的草叢中飛出了更多的螢火蟲,秦萬里和夏清影屏住呼吸,這些星星漸漸圍了過來。有那么一刻,周圍都暗了下來,彷佛置身星河之中。
秦萬里看著像孩童般傻笑著的夏清影,伸手將她攬到了懷中。他撫摸著她的長發,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她輕輕推開他,小聲說:“不要嚇跑了螢火蟲。”
秦萬里像是被觸發了某種機關,把夏清影摟得更緊了。他湊到了她的唇邊,撫摸著她的臉龐,眼神充滿了溫暖。夏清影低垂著睫毛,兩頰發紅。二人散發著愛情的信號,似乎連周圍的螢火蟲都感受到了這股強烈的訊息,紛紛圍攏了過來。這時天空中的陰云漸漸散開了,月光灑在了他們身上,為他們披上了銀白色的紗幔,螢火蟲則變成了紗幔上最靈動美妙的鉆石…
第二天,一行人來到景區參觀。參觀完后去了老城吃東西。路過一個粵劇戲院的時候,夏清影被戲院門口的海報吸引了,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秦萬里看了看那副海報,說:“佛山的粵劇也很出名,你想看嗎?”
夏清影回道:“《胡不歸》?這個名字倒是挺特別的,時長也不長…”她轉過頭,傻笑著看著秦萬里。秦萬里心里不禁有些驚訝,難道這小妞是想看粵劇?
“你想看?”秦萬里試探著問。
夏清影點了點頭。兩人一起看向了眾人。
趙銘首先搖頭道:“這玩意兒太老了,聽不懂!”
李瑤也符合道:“粵語是老人家看的吧,你竟然也想看?”
夏清影不甘示弱地說:“這是文化,不分年齡吧,而且我小時候被我奶奶帶著看了很多戲劇,黃梅戲啊,越劇啊,評劇啊,昆曲啊,我覺得戲劇還蠻有意思的。”
“我的老天,你也太…”話到嘴邊,看到一本正經的孟舒悅,趙銘又咽了回去。
“沒事兒,你們不想看就做點別的,我自己去看就好啦。”夏清影笑著說。
秦萬里接過話,“我陪著你去,那你們先去玩別的?”
楊家樂也很想去看戲,但一想到要當電燈泡就有些尷尬,于是說:“那就各自玩各自的吧,五點一起吃飯。”
夏清影全程皺著眉看完了《胡不歸》。出了戲院,她說:“這個故事的邏輯好奇怪。”
“怎么呢?”
“女主最后詐死只求安穩度過余生,但男主在墳前哭泣了一陣,她又心軟了,要是我,我絕對不回頭!”
“其實男主家人也沒有惡意,只是那個表妹太壞了一點,婆婆其實還是好的。”
“她們聯手差點逼死了女主,這叫沒有惡意?”
“戲劇嘛,不要太在意。”
“藝術來源于生活,生活中肯定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
“是是,你說的沒錯,但是男主對女主的感情是至死不渝的。”
“要是男主是渣男,就變成陳世美了,那可是渣到家了!”
夏清影越說越興奮,一路從陳世美聊到柳夢梅,再到《聊齋》中那些被女鬼和狐仙接濟的窮師生。她覺得古代的婚戀觀都有很大的問題,女性大多數不能自主,能自主的卻是狐仙這一類和人類格格不入的異類。
秦萬里既不反駁也不贊同,只是默默地聽著。他覺得夏清影很有想法,思想獨立,觀點新穎,表情可愛,這些都非常吸引他。然而他也感覺到她的世界里有一個無法觸碰的角落,但熱戀讓他繞過了這個角落,他不覺得這是什么問題。
“你不喜歡那些渣男,那你該喜歡梁山伯了吧,那是真的至死不渝。”秦萬里問道。
夏清影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梁祝的愛情是那個時代的悲劇,是歷史洪流下無可避免的結局。”
秦萬里看了一眼夏清影,她抬頭看著天空,傍晚的落日余暉撒在了她的身上,暈染出了一片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