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經濟大改革,北城五廠也迎來了下崗潮。
家屬院到處拉起了橫幅“抓住機遇深化改造自立自強走出困境。”
突如其來的下崗潮,也迎來子弟們創業機遇,父輩便是一腔熱血的搜羅起家里儲蓄,奔向周邊的大城市里打工或者創業。院里的孩子們多數成了留守兒童,和爺爺奶奶生活在這老院里度日。
剛剛讀小學的洛星兒也不例外。星爸星媽拿著家里所有積蓄說是去海城闖一闖,去那里開個川菜館,等混出一番天地再接星兒和爺爺過去。
星媽臨出發前,抱著星兒親了又親,眼淚嘩啦啦的掉。
“爸,星兒就靠你照顧啦”
爺爺彈了下煙灰,板著個臉“你們放心去吧,這丫頭鬼精鬼精的,吃不了虧的”
星兒特想哭,她得忍著。她雖然小但她也清楚,父母也是為了她,才舍棄掉安逸的生活遠去他鄉。
“老媽老爸,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爺爺和自己的”星兒拍著胸脯說到,星媽星爸笑的合不攏嘴,連那個不茍言笑的爺爺也漏出笑容。
洛星兒從此從父母的掌心寶變成了無人管的臟丫頭,爺爺每天準時12點半的麻將是少不了的。
七月,北城的夏天甚是悶熱。院子里的孩子們都放了暑假,五廠的院門口開了北城第一家肯德基。
肯德基甚是火爆,每天都排起了長隊,北城的有錢人只為品嘗一口那來自太平洋彼岸的大餐。
燥熱的夏天,呱噪的蟬鳴,樓下的為數不多陰涼地都被那些老頭老太太占了去,小桌一擺,麻將搓起。
星兒正攤在沙發上看美少女戰士,門口的防盜門被拉的呼啦呼啦的響。
“誰啊??”星兒不耐煩的問到,他已經猜到是誰了,一定就是那個宇宙第一大矯情,吳珊珊。
星兒打心底最討厭她,從記事起爺爺就愛拿她和自己比,比學習,比身高,比長相就是不比家庭條件。
兩家住了個對門,又是同年出生,被兩家家長逼迫從小玩到大,吳珊珊那愈演愈烈的公主病真是把星兒這一屆女漢子氣的夠嗆。
最氣人的就是吳珊珊她小資啊,她爸可是廠里物資部的一把手。每逢過年,供應商排著隊送米送油送雞蛋。
自打記事起,星兒就忌諱她,卻又躲不開。
她每天都在各種的刺激星兒,“星兒你怎么吃5毛錢的冰淇淋啊,我媽媽說了讓我最少要吃兩塊錢的冰淇淋,說五毛錢的冰淇淋奶油不好。”一想到吳珊珊的騷操作,星兒真是想大聲喊出來一句“家里沒人。你快滾吧。”
“我是珊珊啊!”吳珊珊站在門口擺弄著媽媽新買的白色連衣裙。
“什么事?”星兒也沒有打算開門的意思。
“星兒啊,我有很重要的事給你說,你快開門。”吳珊珊又推了推防盜門。
“我要睡午覺了。等我睡醒再說吧。”星兒關掉電視,在沙發上翻了個身,真的開始裝睡。
“嗨,星兒你吃過肯德基嗎?”吳珊珊兩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臉得意,期待著星兒出丑的樣子。
“……”星兒不說話
“我媽媽今天給我了30塊錢,讓我嘗一下,說好吃了明天繼續帶我去吃。”吳珊珊繼續說道。
星兒依然不說話,繼續裝睡。
“那天我聽可威哥哥說了,肯德基可好吃了,有漢堡包,有上校雞塊,還有可口可樂。你要不要陪我去啊?我請你吃啊。”吳珊珊越說越興奮,感覺馬上就要給星兒致命一擊了。
“你自己去吃吧。我一會還要寫作業呢。”星兒氣的坐起身來。
她會好心請我吃?她估計連一片蔥花香菜都不舍得給我。洛星兒心里說道。
“那你不去,我就跟可威哥哥去了,一會吃完我們還要玩過家家,你記得過來哦。”吳珊珊真是高興,又看到洛星兒吃癟了。
她最討厭的人就是洛星兒,什么都不如自己,還一天擺個臭架子,關鍵每次玩過家家可威都要和她演夫妻,一想到這里,就氣的吳珊珊咬牙切齒。
星兒望著天花板,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屁股做起來,關掉電視跑到樓下,繞到星爺爺的麻將桌后面。
星兒著一出現打麻將的老頭老太太都笑了起來“老洛啊,你這孫女又來要錢了”
星爺爺抽了口煙,從牌桌上摸了一塊錢遞給星兒。
“爺,我想吃肯德基。一塊錢不夠!”星兒撅起嘴拉著爺爺的袖子撒起嬌來。
“啥叫肯德基?”爺爺頭都沒抬扔了一張三條出去。
“哎,就是洋鬼子飯,聽我兒子說一個漢堡包就要10塊錢。”旁邊的牌友杜奶奶說道。
“漢堡包又是啥?”爺爺抬頭看了眼星兒和旁邊的杜奶奶,又扔了一張二條出去。
“我前幾天去店里看了,就是咱們的肉夾饃,咱們兩塊餅子夾豬肉,人家兩塊餅子夾雞肉。”杜奶奶說道。
“也不知道都要吃那玩意干啥,笨狗裝狼狗”旁邊的劉奶奶沒好氣地說。
“我不管我就要吃!爺爺,我的好爺爺”星兒拉著爺爺的袖子,來回地晃。
“吃什么吃,看你爺爺能賣10塊錢不。”爺爺越打越生氣,這又接了一張一條。
星兒拉著爺爺袖子帶著哭腔“爺爺……求你啦,我就吃這一次。”
“就這三塊錢,你要就拿走,不要就一毛沒有。”爺爺甩開星兒的手,彈掉煙灰,皺起了眉頭。
洛爺爺心里那是一個生氣,打完三條來二條,打完二條來一條,倒霉,真倒霉。
星兒委屈的放聲大哭,如果爸爸媽媽在,自己也不至于連個漢堡包都吃不上。星兒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大聲,旁邊的老頭老太太都忍不住笑起來。
惹的洛爺爺臉都掛不住了,對著星兒屁股就是一腳,“滾回家寫作業去。”
星兒在淚光中看見了不遠處剛走出單元門的吳珊珊。洛星兒立馬擦干眼淚,蹲在麻將桌下面,如果吳珊珊看見自己在這撒潑打滾要錢買肯德基,不知又要得意成什么樣子。
吳珊珊剛走遠,星兒站起身抽走爺爺放在桌角的三塊錢,向吳珊珊反方向走去。
洛星兒邊走邊自言自語抱怨那不近人情的爺爺。
突然被路邊一個三輪車吸引,車上用木板掛了個牌子“高價收廢品”
洛星兒看見牌子上的五個大字,抹了抹哭紅的鼻子,笑出聲來。她心里萌生了一個想法,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