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暑假結束,吳云再也沒見到星兒。那肯德基也被凍進了冰箱里,直到壞了,也沒有舍得吃一口。
洛爺爺也不再去打牌了,每天盯著星兒寫作業,中午12點半的活動變成了中央五套的拳擊比賽。星兒還在和爺爺賭氣,每天也不怎么說話,做完作業就趴在窗戶上看在樓下晃悠的吳云。畫會畫,想會爸爸媽媽,一天也就結束了。
爺爺不準她在和吳云玩,威脅她說,如果她在和吳云一起玩,就告訴吳云他爸,讓他爸打他。
那酒鬼打吳云的畫面歷歷在目,星兒一想到就瑟瑟發抖,索性就不下樓了,下樓她肯定忍不住要去找吳云。
國慶假第一天,五廠院子里就開進來一輛車,大家都跟在車后面來追著湊熱鬧。
年輕人稍微懂點車的也從樓下跑下來,圍著看熱鬧。
“我的天啊,勞斯萊斯的銀刺。”人群中的小伙子喊出聲來。
司機在吳云家樓下停下,手帶白手套,打開車門。車上下來一位十分美麗的中年女人,她身材凹凸有致,一頭烏黑的長發垂在鬢側,全身散發著優雅與高貴。
“你快看,那是不是老吳家的兒媳婦。”旁邊的老太太指著女人說。
女人交代司機不用跟上,提著個黑色皮箱低著頭快速往樓上走去。
開門的是吳云,女人見到面前的男孩,愣在原地,這么多年想過一萬種和兒子相認的畫面,可真的見到兒子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有奪眶而出的淚花,吳云看著面前的女人,小嘴巴微微長著,他認識她,那個結婚照里的漂亮女人,自己的媽媽。
吳奶奶一瘸一拐的從房里走出來,看著門口的女人“惠茹……”
“媽,他是小云嗎?”惠茹帶著哭腔說。
“嗨。”吳奶奶用力的點了點頭,又無力的搖了搖頭。
惠茹蹲下,扶著吳云仔細端詳,這鼻子這眼睛這嘴巴,和自己真的都一摸一樣。她用力把吳云抱進懷里。
“對不起,寶貝,這么多年受苦了。”惠茹再也繃不住了,眼淚大滴大滴的掉,滴到吳云的肩膀上。
“媽……媽。”吳云小心翼翼地喚到。
“惠茹,我們出去說吧,孩子他爸還在,我怕…”吳奶奶一瘸一拐的扶著墻走到惠茹身邊,小聲的說。
“媽,你的腿怎么了……”惠茹擦了擦眼淚,松開吳云站起身來,扶住吳奶奶。
“哎。”奶奶又嘆了一口氣,眼淚在眼眶里轉,她明白,這次惠茹回來是要帶吳云離開的。
惠茹用力的抹掉眼淚,大步流星的走到那厲鬼旁邊,那厲鬼昨夜打牌打了通宵,這剛睡熟。
惠茹轉身又去廚房接了盆水,對著那厲鬼潑了上去。厲鬼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看見面前的惠茹以為在做夢。
“你你你。”男人指著惠茹,又拍了拍自己的臉,用力的睜了睜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原來不是夢。
“吳哲凱,你是不是個人,你連自己的親媽都打。”惠茹看著這個男人,氣的把手上的搪瓷盆也砸了上去。
“你個臭婊…子你他媽的還知道回來,在外面當雞被男人睡夠了,跑回來了是吧。”男人摸著頭,嘴里滿是臟話。
“吳哲凱,老娘這次回來是要吳云的撫養權的。”惠茹轉身拉住身后的吳云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
“李惠茹你搞清楚,咱們兩個都沒有離婚,是你跑出去睡男人睡昏頭了吧。”吳哲凱從床上爬起來,一臉的無賴樣子。
“我已經再婚了,我老公是海城沈崇。你沒事看看報紙,你的嘴給我放干凈點,我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任你宰割的李惠茹了。”李惠茹仰起脖子,恨不得把面前的無賴千刀萬剮。
“我呸。李惠茹你這叫重婚罪,你信不信老子讓你做大牢?”男人一步一步逼近李惠茹。(作者都想拿刀了喂)
李惠茹把吳云護到身后“你這種人渣法律都約束不了,還想約束我?我早都讓我老公給咱們辦了離婚手續。吳哲凱,我今天回來還可以跟你講條件的,你別給臉不要臉。”
“什么條件你給我說說。呸”吳哲凱給地上吐了一口痰,轉身葛優癱在了床邊。
“門口的皮箱有20萬,還有一張撫養權的文件,你在上面簽字。還有吳云,你沒有任何探視權。他從此跟你沒有關系。”李惠茹指著門口說道。
吳哲凱瞪大了雙眼,20萬?1998年,人均月工資才500,600,20萬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他小跑的到門口,打開皮箱,一疊一疊的百元大鈔看的他直流口水。他連協議看都沒看直接簽了字,按了手印。
轉頭對著李惠茹說“你可不要反悔。”漏出了他那無恥的笑容。
“我不會反悔,你別在來打擾我們就行了。你這會拿著錢走吧,我和媽還有云兒有些話要說。”李惠茹緩緩的說道。
吳哲凱像只哈巴狗一樣,就差伸舌頭了“好的,好的”。吳哲凱拉開門,提著皮箱就出門了。
過了幾分鐘,確定吳哲凱已經走遠。大家好像都松了一口氣。吳云趕緊攙奶奶坐下,又跑去廚房給媽媽接了一杯水,怯生生的遞給媽媽。
惠茹接過吳云倒來的水不敢多看一眼吳云,每看一眼那眼淚就跟水龍頭閥門開了似的一樣,止也止不住。
“惠茹啊,你快帶吳云走吧。這孩子這些年一點好日子都沒享過。”吳奶奶邊說邊哽咽起來。
“媽,這幾年你們都怎么過來的啊?”惠茹心疼的看著吳奶奶,惠茹原來嫁到這邊,婆婆公公都對她像親女兒一樣,可是天不由人,他們沒有一家人的緣分。
“哎,前幾年你被他打走了后,哲凱就天天在家發瘋,喝完酒就發瘋,家里是個像樣的東西都被砸完了。你爸也是在那幾個月心臟病突發,突然就走了。你爸走后家里也沒了經濟來源。那點積蓄也被哲凱揮霍殆盡。云兒會說話以后他就沒事心情不好就打云兒,借著云兒撒氣,有次拿了個木凳往云兒身上摔,我上去擋了一下,我這腿也就那時候壞了。”奶奶低下頭大顆大顆的眼淚也落到水泥地上,憋在心里這么多年的委屈終于道出。
“媽,你們的苦日子到頭了,你就跟我一起去海城吧。我前幾年在那邊工作自己也買了個套40多平小房子。你如果不嫌棄你就住在那。”惠茹摸了摸哭紅的鼻頭。
“那不行不行,你現在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我這個婆婆過去算怎么回事。”吳奶奶頭搖成撥浪鼓。
“媽,我父母走的早,你就是我親媽,你一個人在北城,我不放心,云兒更是不可能放心。”
“是不是云兒?”李惠茹看著云兒,眼睛笑的像月牙。吳云看著媽媽,她真的太漂亮了,比照片上還要漂亮百倍。
今天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他有些緩不過來神。現在兩眼無神,大腦飛速運轉,越轉越暈,現在就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