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
我一聽,兩眼便放光:“傘懂?”(山東)
之前失敗是因為我不認識路,要是山東的話,憑著記憶我也該找到道啊!如果我到了蓬萊,那我下了船就一路向西……
正在我詭詭秘秘地想著逃跑路線時,肥臉狗君卻一句話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別想了,此蓬萊非彼蓬萊,這是去往歸墟之國必經的仙山蓬萊。”
對了,我怎么忘了,書云五座仙山之間相去七萬里,取經路十萬八千里,師徒四人走了整整十四年,這兩山之隔七萬里,怎么也不可能是山東蓬萊了。
一時間,我的心情變得很喪很喪。
“那啥神君,您能否帶小的去船頭或者船尾看看?我保證,我再也不給您惹麻煩了!真的!比珍珠都真!”
為了增加“可信度”,我乖巧的右手放在耳邊保證。
半天,耳邊沒啥動靜,神君好像想了好久,久到我以為他又去了天宮點卯,門啪的一聲,打開了。
我望著門口那抹淡藍色的怪物光影,一時間竟然有些失神。
難道說,所有的神,都是這樣心軟嗎?
對了,他說過,若是神仙心中無愛,如何愛這世間一切,他自然不是冷冰冰的模樣。
……
對朝云叆叇,暮雨霏微,亂峰相倚。巫峽高唐,鎖楚宮朱翠。畫戟移春,靚妝迎馬,向一川都會。萬里投荒,一身吊影,成何歡意。
盡道黔南,去天尺五,望極神州,萬里煙水。樽酒公堂,有中朝佳士。荔頰紅深,麝臍香滿,醉舞裀歌袂。杜宇聲聲,催人到曉,不如歸是。
宋·黃庭堅——《醉蓬萊》
……
從前,讀到蓬萊仙島的詩詞,我總要贊嘆一句,不知究竟有多美,令人思之便無限神往。
如今,當我隨著神君那鳥身鹿頭的光影走出房門,看到粉藍色的天空時,心里卻多了一絲淡然。
神君道:“小月月,你騎到我身上來。”
我心里一顫,肥臉狗君語氣柔的令人如墜云端,說出的話又這樣惹人誤會,不自覺地令我多了幾分綺麗心思。
可是,我可不敢想太多,雖說他此刻柔情蜜意,保不齊一會兒我說錯了話,就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再說,對著一個長得那樣古怪,脾氣更加古怪的神仙想那點兒齷齪事兒,就如同云中君對著凱貼臉開大,簡直不知死活。
于是,我盡量穩定自己的聲音道:“怎么騎?神君大人您現在就只有光影,偉岸是偉岸了,瀟灑也的確是瀟灑了,可我怎么騎?騎空氣啊?”
也不知我又哪句話取悅了肥臉狗君,他竟然低低一笑,說道:“小月月,你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我聽他這么一說,看著他凹陷的背脊,心一橫,抱著他的脖頸往他的身上爬。沒想到,我真的碰到了如鐵一般的身體,我又努力了一番,雙手握住他頭上的鹿角,將自己的身體安置在他背脊的最低處,方才覺得安心了些。
肥臉狗君朗聲道:“小月月,你可要坐好了。”
啥?
風聲獵獵,我沒有聽到,然而下一秒,神君竟然助跑數十步,飛了起來。
“啊……給個信號啊!狗君!狗君狗君!不行,我……我暈……我暈機啊!不是,我不是說您是雞啊,可是我真的暈啊……我暈鳥啊!”
風吹過我的面容,不知道是不是快到仙山的原因,我感覺空氣都是清香味道。
飄飄乎須臾之間,也不知神君飛出多少里,他慢了下來,跟著落在地上跑了幾步,跑得越來越慢,最后變成了閑閑地踱步。
我睜開眼,頓時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
只見遠處層崖千仞,重溟萬里,浮波涌金,扶桑日出,霽河橫銀,陰靈生月,煙浮霧橫,碧山遠列,沙渾潮落,白鷺交舞,游魚浮上,釣歌和應。
瑩白如玉的煙云滾滾飄動,離得近了,還能看到云中有身姿婀娜的仙人臂彎挎著珠玉串成的籃籠,唇角掛著笑意,凝視著遠方。
是啊,都說神仙日子神仙日子,我怎么可能輕易信了那些電視劇講的,天宮生活清苦,神仙們都要恪守成規不能逾矩,甚至所謂天宮之人不得有情。
千百年來,多少權勢貴族,皇帝君主想要羽化登仙,拋棄自己的江山,自己的后宮佳麗三千,難道是為了等西方童男童女接引自己去天上吃大白菜的?當真荒謬可笑!
若是我當真回不去,歷劫當個逍遙散仙其實也沒什么不好是不是?
我向來沒心沒肺,對什么的熱情都持續不了太長時間,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就連我那便宜未婚夫,都說我看著精力旺盛,實則沒有激情,什么都入不了我的心。就是我們親吻,我也會瞪大一雙眼睛,看著未婚夫那干凈純粹的眉眼,看著他從最初的手足無措到后來的閉眼享受,我心中全是邪惡的,撲倒他的想法,獨獨沒有半點搖曳。
可是今日,我卻在這個鳥身鹿頭的怪物產生了那么一絲扭曲的愛,我不由得懊惱萬分。
若眼前一切為夢,我怕是病入膏肓了,竟然會YY出一個理想型,這個理想型竟然是一個鹿頭鳥身的怪物形象。
若眼前一切不是夢,那更加可怕,我不知自己的身份,卻對這樣的一個神動心,而我竟然有了一點松動,覺得歷劫也不是什么壞事。
許是我心里變化,握著鹿角的手多了幾分力。就像是小貓咪的耳朵被捏了一下,神君晃了晃他的頭,不自然道:“你還不下來嗎?”
我尷尬地咳了一聲,捏著鹿角的手又不知死活地松松緊緊捏了幾把,笑道:“神君,你說這神仙的鹿茸和人間的鹿茸,有什么差別?”
神君淡定地抖了抖身上的“毛”,淡定地說道:“鹿茸和鹿角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我自然而然地接上:“那是啊,鹿茸多貴鹿角多便宜啊,再說了,鹿角壯陽的效果也沒有鹿茸好啊!啊對了,像你這樣上萬年的老神仙,也沒幾個人需要你的鹿角,你這估計是已經硬化的鹿角了……”
半天沒有動靜,我偏過來頭來,只見這鳥鹿陰惻惻地看著我,我忙住了口,恨不得給我這破布一樣漏風的嘴縫上。
同時心里默默地想,怪不得多少皇帝想長生不老羽化登仙沒成功,而我這要錢沒啥大錢,要才沒啥大才的新時代小米蟲竟然有機會做到,卻原來是我天賦異稟!試問上數五千年,下數五千年,還有誰敢于直面大神仙討論鹿茸和鹿角的功效?我!何古月!
“醒醒,小月月,你又在想什么?”
我回過神來,說道:“神君大人,小的問您一個問題。”
“嗯。”
我皺眉想了想,問道:“神君大人,您說我死了多少天了?”
這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來著,雖說時間不長,可我明顯覺察出在這里和在現實生活的不一樣,比如沒有一日三餐,而是什么時候想吃就可以吃飯,比如我感受不到疲憊和困倦,而是什么時候暈了我就睡,還比如我覺得太陽不是按規律東升西落……
肥臉狗君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小月月,你可知你為何要去歸墟嗎?”
我不說話,肥臉狗君自顧自道:“人死歸于冥府,十殿閻羅裁定你生平功過,該罰的罰,該賞的賞,然后送入輪回。而神滅歸于歸墟,泰山府君大人掌管神的生死,歸墟,是靈魂的修補站。”
我一愣,然后明白過來。
也就是說,我現在還是個“半仙兒”,歷劫后送入歸墟修補靈魂是吧?可是這跟我死了多少天有什么關系?肥臉狗君該不是在顧左右而言他,把我繞暈吧?
“在這里,沒有時間,有的只有靈魂。仙山之內,不知天地之悠悠,沒有四季之輪換。”
原來如此。
也就是說,如果我能夠回去,可能還在我入夢來到這鬼地方的那一刻,那一時是嗎?這么一想,我不由得有些竊喜,既然如此,我就該更狗腿一些,然后讓這狗君給我多安排一些情劫,多安排些美貌少年,讓我這二十四年沒開過葷的少女也好好受受愛情的苦。
我腦子中充斥著各種黃色廢料,忍不住流下口水。
肥臉狗君在無奈道:“你有那精力胡思亂想,不如最后好好感受感受這蓬萊天光,往后若是看不到了,可別后悔。”
“嗨!你都說了這里沒有時間可言,什么時候想看就看啊!這有……”
我猛地剎住閘,狐疑地看著身側的鳥鹿,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肥臉狗君微微一笑,跟著頭一搖晃,變了人身,只是我還沒看清他的臉和身體,整個人又被他搓成了一個丸子形狀,然后又暈了過去。
“蓬萊仙境已見,小月月,便去你最愛的凡塵走一遭吧!”
啊啊啊!你這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