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古月,又降世了。
沒錯,這次我成了哥藺國的太子,名叫梁余,代替真武大帝來受苦受難,還要完成如此艱難的任務(wù)。
對,我又成了個男人,簡直是沒天理了!
只可惜,我雖貴為太子,卻爹不疼媽不愛。
父王恨極了我,母后被幽禁于冷宮之中,沒幾年便去了。
這一切不為別的,只因?yàn)槲业哪槪@張像極了我前世時硯的臉。
前世,父王發(fā)現(xiàn)了時硯的存在,當(dāng)時便對時硯處以極刑,我仍記得那鋒利的刀剮著我皮肉之痛,每每午夜夢回,都會驚出一身冷汗。
疼,那是真疼啊,眼睜睜看著一片一片皮肉被剮下來,就像是切火腿一樣,疼卻深入骨髓,折磨著我。
為了皇家顏面,又因母后腹中已有了我,所以父王并未殺了母后,尋了別的由頭褫奪了母后的后位,并將母后趕去了冷宮。
母后因?yàn)樘^思念時硯,才生下我便芳魂一縷蕩去了幽冥。
皇宮之內(nèi),大家心照不宣,都認(rèn)為時硯膽大包天給皇帝戴了綠帽子,一個低賤的男寵,睡了當(dāng)朝皇后,還留下了種。
簡直是冤枉!比竇娥都冤!
前世我和母后從未有過肌膚之親,不過是我研墨來她寫字,她看書來我抄書。雖然母后總是會用一種眷戀的目光凝視著我,看得我那叫一個如芒在背如坐針氈,可是怎么也不可能搞出一個孩子來!
母后宮里那些小太監(jiān)和小宮女看我的眼神,從最開始的看不起到后來的鄙視,我都能從他們臉上讀出六個字——你是不是不行!
我的確不行,時硯不行,這一世的太子更不行。
狗君讓我做個紈绔太子敗壞哥藺國的國運(yùn),可是面對一個天天都想殺了我的父王,我每天過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哪里紈绔得起來?!撐死玩?zhèn)€褲子!紈绔……
至于說為什么我會像“我自己”……
我突然想起來,都說什么女人懷孕以后,在床頭貼上漂亮孩子的照片,生下來的孩子也會好看。
難道說,這不是騙人的話?
……
除了我之外,父王膝下還有三女兩子,一女為張貴妃所出,其余皆為劉皇后所出。而父王最寵愛的就是我的二弟,梁唯。
時我五歲那年,容貌出眾,像是縮小版的時硯。父王憂悶郁結(jié),恰劉后伴駕身側(cè),疏解了父王許多憂悶,他們那時柔情蜜意,自然生下的孩子也得父王寵。
看名字就知道,梁唯,唯一的唯,而我,梁余,多余的余。
我活著,就是父王最大的恥辱,只要我在,國人看到我的臉,就以為他這一國之君被一個男寵戴了綠帽。我想,他應(yīng)該是時時刻刻都想要?dú)⒘宋野桑?/p>
不過,我出生時天降祥瑞,霞光萬丈,日月同輝,北斗星晨時在天際閃耀。世人皆說我是北斗星君下凡,是命定的太子。
我猜,這又出自肥臉狗君的手筆!他就是想要把我架在火上烤!
父王無法抗衡欽天監(jiān)和國人,便想著養(yǎng)廢我,他時不時有意無意地暗示太子太傅,待我無力為天下計(jì),梁唯取代我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父王腦子里弦搭錯了,他請的太子太傅竟然是我前世的老情人,傻白壯甄長貴!他還自顧自地以為和長貴公子同為天涯淪落人,甄長貴一定會完美地完成他交代的任務(wù)。
只可惜,時硯是長貴公子親手送出去的,就是戴綠帽也是他自己給自己帶的。如今,他成了我的老師,居然和我的父王玩起了陽奉陰違的那一套!!!
他想的是,養(yǎng)廢梁唯,扶我上位!所以,他幾乎是傾囊相授,將我曾經(jīng)讀給他的書本內(nèi)容全部教給了我!
我在這幾方拉扯中,艱難求存。最關(guān)鍵的是,肥臉狗君不在,據(jù)他說云游天下四海為家是當(dāng)世修道之人最流行的事,我猜他是怕老皇帝噶了他,畢竟想當(dāng)初“我”入宮他也出了不少力。
想到我前世死時遭得罪,我就對狗君恨得磨牙。
就這樣,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挺過了弱冠之年,哥藺國倒也太平,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只要我不故意去父王面前晃蕩,父王也不會主動來找我。畢竟他看見我的臉手就癢癢,按捺不住地想揍我。
……
這一日,我從土里挖出了一壇子去歲埋下的梅子酒,興沖沖地往東宮走,才進(jìn)了殿便覺得不對勁。
雖說料峭春風(fēng),可是這屋里的空氣冷得嚇人,我打著哆嗦,喊一直伺候我的小丫頭。
沒人回應(yīng),我抱著那壇酒四周環(huán)顧,就在這時,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太子殿下好生愜意,可是將本尊交代你的事全忘了?”
“啪!”
懷里的酒壇子摔在地上,香濃的酒味溢散開來,那聲音夾槍帶棒地諷刺道:“這酒不錯,太子殿下日后去北極宮做個釀酒的小仙倒也合適!”
肥臉狗君回來了!還是那個熟悉的感覺,冷清清的諷刺,明晃晃的嫌棄。
我的著聲問道“神君大人,您……您怎么回來了?”
肥臉狗君輕嗯了一聲,道:“本尊再不回來,只怕你當(dāng)這太子要上癮了!”
沒聽說過受虐還能上癮的!
我苦著臉道:“神君大人,小的可不想當(dāng)太子!這太難受了!父王天天想殺我,真武大殿天天逼我背書,我這過的都是啥日子啊!大人,是不是您回來,我就不用當(dāng)這紈绔太子了?我現(xiàn)在就喜歡歸渡,我覺得一輩子在歸渡上也挺好的!大人啊!”
“神君大人,您知道我前世怎么死的嗎?凌遲啊!什么叫千刀萬剮,什么叫痛不欲生?您知道嗎?!神君大人,您當(dāng)可憐可憐小的,讓小的早點(diǎn)回歸渡吧!以后小的給您端茶倒水,給您梳毛按摩都行啊大人!”
要不是肥臉狗君隱身,我都想拽著他的褲腿子哭一場。只可惜我聲淚俱下的訴說并未激起肥臉狗君一點(diǎn)波瀾,他甚至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呵!真是令人感動!”
肥臉狗君道:“不過是死了一次,這般沒出息!若你當(dāng)真害怕那梁余取代你,便殺了他又如何?”
啥?殺人……
不,我不想。
肥臉狗君嘆了口氣,道:“若是你出手,對他而言卻是解脫。”
聽他這么一說,我頓時來了精神,忙問道:“怎么說?”
肥臉狗君娓娓道:“哥藺自開國以來,立嫡不立賢,此乃順應(yīng)天命也。因緣際會,真武一魂降世哥藺,哥藺得神識而無神魂。如今梁唯逆天改命,想要取代于太子,一來他無天子運(yùn)數(shù),二來他無天子之才,三來此次我們再世歷劫,本為修改哥藺命數(shù),去其神識,還六界太平。梁唯若覬覦太子位,死后將入苦難輪回道,世世受苦。”
說了這么多,我總結(jié)了一下,大概就是,我當(dāng)太子敗壞哥藺國運(yùn)是神仙頭子指派的任務(wù),誰擋著就收拾誰?要是我阻止了,他們就不會對我那傻弟弟秋后算賬了?
肥臉狗君難得地沒生氣,道:“雖說不準(zhǔn)確,不過確實(shí)如此。”
“神君大人,雖然您說得似乎有些道理,可是殺人怎么也不對啊!如今就算你說了我弄死他是為了他好,可我若真的動手了主觀上還是為了自己啊!這個我真的搞不來!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肥臉狗君道:“便借刀殺人吧!”
呃……
好殘暴的狗君……
“月月,北昌國犯邊,屆時我會向圣上奏請皇子統(tǒng)帥三軍振奮軍心,你千萬不要害怕,主動請纓,知道嗎?”
“啥?狗……啊不是,大人,您說讓我?guī)П蛘蹋窟@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會害死很多人的!”
我的聲音拔高了十幾度,不可置信地叫道。
肥臉狗君道:“別怕,我和真武會陪著你的。”
還沒等我說什么,肥臉狗君道:“好了,本尊也該走了。”
說罷,我周圍的冷氣漸漸散去,大殿好像發(fā)生了變化,直到我身邊伺候的小桃咦了一聲,道:“殿下,您怎么親自去取酒了?”
我一邊應(yīng)著,一邊反應(yīng)過來,方才我剛進(jìn)殿到底哪里不對勁,原來是沒有人氣!估計(jì)飛廉神君設(shè)下結(jié)界,引我相見。
看來,我這青梅煮酒的好日子又要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