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笑,開什么玩笑,我?guī)煶酗L伯神尊飛廉,就是只學一層皮毛,糊弄糊弄世人也是沒問題了。
在我的認知里,天地間僅有兩人琴藝無雙,一人是魏晉第一美男嵇康,另一人便是揮一揮手指便能動四海的風神飛廉。
而我,整整兩世都跟著風伯神學琴。
第一世作為時硯,在成為甄長貴男寵之前,我就跟在飛廉神尊身邊學琴。第二世為哥藺太子梁余時,我整整學了十多年。
彈琴,已經成了我的肌肉記憶。
我輕撫了一下琴弦,琴發(fā)出“嗡”的一聲低鳴。
好琴,值得我賭一把。
我抽回手,取出一錠金子放在琴桌上。
店家連連擺手,道:“姑娘,非老朽貪婪,只是此琴乃小店的鎮(zhèn)店之琴,實難割愛,還請姑娘收回。”
我笑道:“店家誤會我了,小女子這一錠金子,是借琴的租金。”
店家一愣,張了張口,道:“一錠金子,只為了借琴……”
我估計他想說,你莫不是腦子有毛病吧。
我道:“非也。”
店家松了口氣,我又道:“還要勞煩店家做個中間人,將小女子我引薦給一人。”
店家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道:“姑娘想見何人?”
我微微一笑,道:“大理寺卿,陳漁陳大人。”
店家聞言,面色一變,驚道:“姑娘,這可使不得!陳大人乃朝中重臣,老朽豈敢……”
我抬手打斷了他的話,道:“店家不必驚慌,我并非要強求于你。而且,就算大人肯引薦,陳大人就一定會見小女子嗎?只是,我有一曲,愿獻于陳大人,以表敬仰之情。若陳大人喜歡,自會召見于我。屆時,這錠金子,便是你的酬勞。”
店家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他知道我絕非尋常女子,否則又怎會有如此氣度和見識?但是,他也清楚,朝中重臣豈是他說見就能見的?
最終,他咬了咬牙,道:“好,老朽便為姑娘引薦一番。只是,姑娘能否見到陳大人,便要看姑娘的造化了。”
我點了點頭,道:“多謝店家。”
“敢問姑娘要幾時……”
我笑著搖搖頭,道“不急。”
“這又是何意?”
“陳大人喜琴,全哥藺皆知,自然有附庸權貴之人借口見面。若是店家貿然引薦,非但我見不到陳大人,店家也會為陳大人所不喜,反是不美。”
“那姑娘想如何?”
“要起風,先造勢。”
“啊?”
真是想不通這店家是如何把生意做這么大的,怎么就這么不上道!
我耐心道:“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額……”
……
才兩日,京中盛傳有一蒙面女子,西城“九霄琴音”的老板親自引入內堂,可見鎮(zhèn)店之寶“九霄環(huán)佩”,并可撫之。
整整兩曲,琴音清越不俗,非人間所聞。老板還要討音,女子卻稱此琴還缺一契機,便是聽琴知心。若難覓知心,絕不再撫琴。
消息一出,京城內外轟動不已。
人們紛紛猜測這位神秘女子的身份,有人說她是隱世高人的傳人,有人說她是某位大官的私生女,還有人說她其實是天外來客,下凡來尋找知音的。
這些傳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人開始編排起了戲文,將這位神秘女子描繪得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而這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引起陳漁的注意。畢竟,陳漁是個極愛琴音之人,對于這樣的盛事,他怎么可能坐得住呢?
等魚兒上鉤的日子里,我也沒閑著。我修書一封,召喚郭靖賦予箭矢力量,直插入哥藺皇后寢宮。
香娘不認得我的字,她就會請與梁余有舊之人去辨認,其中一定會有李將軍。
我只希望李將軍能不負所望,認出我的字。
皇宮沒消息,陳漁這邊有了消息。
不出我所料,才三日,老板跑來道喜,說是陳漁愿見我了。
我微微一笑,道:“多謝店家。”
這陳漁,當初我還是梁余時,便知他戀琴愛琴,如今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這般!
老板有些激動地搓了搓手,道:“姑娘真是好福氣,能得陳大人青睞。老朽這就去為姑娘準備,姑娘稍候片刻。”
我點了點頭,看著老板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感慨。這世間之事,往往都是機緣巧合。我原本只是想找個機會接近陳漁,探一探那北昌奸細的來意,卻不料竟會弄出這么大的動靜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現在,我有了見到陳漁的機會。只要我小心行事,不露出馬腳,應該能夠打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一會兒,老板便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名小廝,抬著一張精美的琴桌和九霄環(huán)佩。
“姑娘,請。”老板恭敬地引著我向后院走去。
穿過一條幽靜的走廊,我們來到了一處雅致的庭院。庭院中種滿了各色花卉,芬芳撲鼻。庭院的中央,擺放著一張石桌和幾只石凳,顯然是用來品茗賞花的。
而此刻,石桌旁正坐著一位中年男子,他身著青色長袍,頭戴玉冠,面容儒雅,氣宇軒昂。
正是大理寺卿,陳漁。
我上前一步,盈盈一禮,道:“民女見過陳大人。”
陳漁抬起頭,看向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顯然,他沒想到我無甚美貌。
極好的修養(yǎng)令他沒有動容半分,他微微頷首,道:“姑娘不必多禮,請坐。”
我依言坐下,小廝將琴桌擺放在我們面前,然后退了下去。
陳漁道:“聽聞馮姑娘琴技頗佳,就是瑤臺仙子也比之不過。且聞姑娘放話,得覓知音方才愿再撫‘九霄’。陳某不才,只是愛琴心甚。今日冒犯請姑娘到府,愿聞姑娘佳音。”
“陳大人盛情邀請,小女子自然不敢有辭。”
陳漁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我低首,雙手輕附在琴上。
輕輕撫過九霄環(huán)佩的琴弦,試了試音準,然后抬起頭,看向陳漁。
陳漁也看著我,眼中滿是期待。我知道,他期待的是我的琴音。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后開始彈奏起來。
琴聲悠揚而起,如同山間清泉流淌,又如同林間鳥兒歡唱。陳漁閉上眼睛,沉浸在我的琴音之中。
一曲終了,陳漁還沉浸在琴音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我輕輕放下雙手,看著陳漁,微微一笑。
陳漁睜開眼睛,看著我,眼中滿是贊賞之色。他感嘆道:“姑娘的琴技果然名不虛傳,陳某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
我謙虛道:“陳大人謬贊了,小女子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陳漁搖了搖頭,道:“姑娘不必謙虛,你的琴音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仿佛能直達人心,讓人忘卻一切煩惱,陳某自愧不如。”
我沒有再多說什么,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陳漁迫不及待地問道:“馮姑娘能否再彈一曲?”
我搖了搖頭,無奈道:“我原以為陳大人浸淫古琴多年,本應有相當高的造詣,但觀方才大人反應……”
我頓了頓,委婉道:“大人并非小女子知音。”
此言一出,陳漁的臉色真可謂是異彩紛呈了。
也是,他自詡天下第一愛琴之人,卻被我這么嗆了一下,不樂意也是正常的。
我心中忐忑,面上還在強裝淡定。
……
就這么撐了片刻,毫無意外,我被趕出來了。
守在門口的老板搓著手走了不知道幾個來回,見我抱著“九霄”出來,忙迎上滿臉堆笑地問道:“怎么樣?陳大人肯納你為妾了嗎?”
啊?這老頭兒想什么呢?為了見敵國奸細一面我就要獻身嗎?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擰眉,搖搖頭。
店家疑惑道:“不應該呀,姑娘雖姿色平平,奈何琴技上乘,陳大人不該是如此俗人呀……”
喂喂喂,太冒昧了啊!說誰不好看呢?!
我道:“陳大人要我再撫一曲,我拒絕了。”
“啊?”
“我說,陳大人非我知音。”
!!!
老板納悶道:“姑娘目標不是陳大人嗎?”
我再不理會呆傻的老板,抱著琴揚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