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原本早該安靜下來的蘇府,此時卻不斷有人穿梭在前后院,來往的下人腳步匆匆卻滿臉喜意,布局雅致的府內,里里外外皆掛滿了帶喜字的紅燈籠。
蘇暖坐在房外長廊處,手撐下巴望著天上那輪泛著光暈的彎月,眨巴著眼睛,時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便笑的眉眼彎彎。
“小姐,時辰不早了,該歇息了。”身著紫裙的丫鬟提醒道。
“紫芙,你說磊哥哥現在正在做什么呢,會不會也在想著我呢?”問完又自言自語的接著道,“一定是的吧!”蘇暖語調輕快。
作為自小陪伴小姐長大的丫鬟,兩人說是主仆,更像姐妹,說話也隨意很多,“以后小姐就能和言公子日日相伴了!”紫芙打趣道。
聽到這句話,蘇暖心滿意足的笑了,站起身來往房內走去,“就你嘴甜!我得好好休息了,不然明天可太累了!”
跨進房門之時,前院傳來陣陣喧鬧聲,其中還仿佛參雜著尖叫聲。蘇暖一怔,轉頭看向前院的方向,“前面這是怎么了?”
“小姐,我去看看。”說完,剛轉過身,紫芙就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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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蘇暖有些回不過神,但下一瞬,沖天的火光,刺目的鮮血,此起彼伏的尖叫哭喊聲,一幕幕仿佛正在發生似的,閃現在她腦海中。最后停留最久的,是昏暗的暗道,紫芙帶著血跡,蒼白卻希冀的面容。
蘇暖原本有些渙散的目光,逐漸變得哀切而絕望。是了,紫芙不在了,暗道里被機關操縱倒塌的石壁,是紫芙用自己的命換來的她的一線生機。混亂開始便沒見著的爹娘,估計也兇多吉少了。
“你醒啦!”一張稚嫩的臉突然占據了她沒有焦距的視線,“你還好嗎?”
蘇暖還未曾從巨大的悲哀中緩過來,雖是聽見了問話,卻渾渾噩噩的,并未答話。來人見她沒有反應,連忙又跑了出去,“爺爺!這人傻啦!”
原本多了一點生氣的屋內重新安靜下來,過不久又響起腳步聲。
池瀾一臉慌張的跟在后面踏入房間,“我說話她都不理,也沒反應,別是真的傻了吧!”邊說著,他邊往床上張望著看。
沐晨慢悠悠的走到床邊,滿是褶子的臉上面無表情,伸手在床上那人眼前晃了晃,擺手示意池瀾上前一點,“將她的手拿出來。”
“這不太好吧,畢竟一個姑娘家。”稍顯稚嫩的臉上滿是猶豫,雖說床上這人是他撿回來的,但那時候畢竟暈著呢,這明顯醒著,他有些躊躇。但下一瞬,他還是在爺爺漠然的視線下走到床邊。“抱歉了啊。”說完這句,池瀾輕輕掀開被角,將那人的手放到床沿。
沐晨隨意搭脈探了探,片刻便收回了手,又查看了面色和那雙充血的眼睛,聲音沒有起伏的開口說了句:“刺激過度而已。”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見爺爺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樣,明明這人明顯受了傷,他也沒有提過什么。池瀾猶豫著,還是對著床上說了句,“我不知你遇到了什么,但活著是最重要的,希望你能振作起來。”他心里糾結著,這人這么可憐,還是自己撿回來的,也算是有緣,有始有終,還是幫一把吧,想著,見她還是沒有回應,池瀾嘆了口氣,準備去藥房看看。
原本先離開的人,在他走后,再度回到房間。“我不管你經歷了什么,忘憂谷不留外人,能動彈后你就離開這里。”
等到屋內再次只剩下蘇暖一個人,她輕輕抬起手捂住了嘴,泛著藥香的枕部逐漸被打濕浸透。
藥房門口,沐晨看著里面忙碌的人影,皺了皺眉,“咳…你在干嘛?”
正翻找著的池瀾有些慌張的轉過了身,“爺爺,我就看看。”
看著眼前神色緊張的少年,沐晨有些不解,“你想救她?不過一個身份不明的人,況且那情況一看也是個麻煩,你為何如此。我不記得我曾教過你如此善良。”
池瀾有些局促,他知道爺爺一直就不喜外來人,這么些年,偶有來求醫的,他幾乎都未曾讓人進谷,這次也算是自己先斬后奏,撿了個人回來,這人能呆到醒過來,已經算是實屬不易了。
抿了抿嘴,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爺爺,畢竟是一條性命,人是我撿回來的。”說到這,他抬頭看了一眼面前面無表情的長輩,復又低下頭,踟躕著把后半句話說了出來,“還是救一救吧,我自己來醫治可以嗎。”話音落下,屋內沉寂了下來。
一片寂靜中,池瀾心下有些慌張,他想,自己不該如此的,剛想開口說點什么,便聽到一句嘆息聲。
“唉……”
他抬頭便望進了一雙帶著些悲憫的眼眸里。
“你執意如此,那便依著自己的內心來吧。”
見爺爺說完就離開了藥房,池瀾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又繼續翻找起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