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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莫負春盟

第四章二次初遇(四)

月光給她那一頭覆蓋著冰渣的玫瑰褐色卷毛又鍍上了一層銀霜。夜安河這才發現她的睫毛上結了冰,她一直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微微咬著凍得發紫的嘴唇,像一尊剛在冰水里浸泡過的冰雕。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底驀然騰起一股小小的沖動,想要輕輕伸出手來,為她擦掉眼角的冰霜。

很久很久以后夜安河仍然記著這場白月光下的初遇,記著這雙從冰霧和雪水中緩緩睜開的眼睛。那時的他已經悉數收回了舊日的記憶,成為了高不可攀的仙族主動邀請的座上賓,可是卻獨獨忘不了這個樸素的夜晚,以及現在這雙含著若有若無笑意溫柔望著自己的茶色眼睛。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她便飛快地低下頭去,但是只那驚鴻一瞥便足以勾魂攝魄,永遠收走了他的心魂。

其實她并不算是普遍意義上的美女,和夜安河已經見過的溫婉嫻靜風韻猶存的小媛相比,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氣,尤其緊閉雙眼的時候更像個心里暗暗發狠的倔強的小孩。在這之后夜安河又遇到了“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的絕對意義上的美人落雁,遇到了一顰一笑都溫柔如水的辛蘭,遇到了他那妖艷魅魔的宿敵天竺葵,卻永遠記著這對在月光水光的反射下晶晶亮著的靈動的眸子。

他默默注視著手邊趴著的貓一樣的女孩。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知道她是誰,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上被洞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什么東西本應該汩汩洶涌而出,可是穿堂而過的只有不解風情的無止寒風。

他依舊什么都不曾想起。

井里逼人的寒氣漸漸息了下去,她開始緩慢而均勻地解凍了,發梢均勻地滴著水,被浸濕的張揚的卷毛塌了下去,顯得更加端正耐看幾分。她再次抬起頭來,雖然眼角的水痕還沒干,但她明顯快活起來了,投過來復雜的一瞥。說是復雜,是因為她在短短的瞬息之間便把除了勃然大怒和魅惑眾生之外的情緒都過了一遍。

他甚至讀出了含情脈脈與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好雅興,夜半來后院散步?”

她的聲音倒是脆生生的,帶著古靈精怪的促狹語氣,像個沒長大的愛搞惡作劇的小孩。

“你是誰?我沒見過。”

女孩并沒有給他時間回答,繼續問著。她的目光愈發柔和下來,眼底像是蒙著一層霧,流注著淺淺的柔光。

“夜安河。”

“倒是有問必答。”她忽然“哼”的笑了一聲,然后豪氣干云地擦了擦眼睛,“云優,幸會。”

聽到“云”字的時候夜安河覺得腦子里綻開了嗡的一聲,好像這個字曾在自己人生中占據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喂,你好呆。”她忽然撇撇嘴,然后換了個狗熊一樣憨憨的聲音,模仿起夜安河的狀態,“壞了,要長腦子了。”

夜安河從走神的狀態回過神來,剛才的靈光一現讓他確信自己絕對忘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并且也正在經歷什么不得了的事。

“我失憶了,我應該是安格瑞拉的學生。”

“當然,外人死也不可能進得來。”

云優忽然松開井沿,雙手抱在胸前,從夜安河手邊游走了,停在他的正對面。于是夜安河的目光也循著落在了她正對著自己的背脊上。她穿了一條素白的長裙,大片光潔的后背裸露在月光下,束胸的扣帶上還殘存著半干的水漬。這時他才發現她的后背始終直挺挺的,哪怕是趴在井沿上,也始終直立如松。

寒氣在井里橫沖直撞,她忽然轉過身來,目光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夜安河下意識移開目光,可是又發現他確實舍不得把視線從她的臉龐離開。

“失憶了?遺忘定律搞的鬼么?該不會是你欺騙了什么善男信女的感情,被人家報復了吧。”她帶點戲謔的語氣問道。

夜安河一愣。遺忘定律是著名的系能類咒語,施咒者可以消除對方的記憶,高階遺忘定律甚至可以植入編排好的虛假記憶,而且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不論低階高階,只有施咒者本人才能解除咒語。小媛點破他失憶了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也是遺忘定律,但是小媛和圣明比西這種等級的長老們是能夠通過大法咒剝奪施咒者權限的,他們無計可施,只能說明確實是來自魔法之外的異空間無解力量。

夜安河三言兩語講了下自己遇襲的事故。云優聽得格外認真,讓夜安河有些恍然,總覺得腦海深處有什么東西在隱隱作痛,好像眼前這一幕和很久很久以前的很多很多畫面都重疊在了一起,仿佛他早就習慣于與她這樣相傍而坐,說著三兩生活相關的閑話,或者就靜靜聆聽著游離在遙遠地平線以外的隆隆風聲。

“哦,那你就這么信了?萬一是小媛的鬼話呢?”云優好奇地挑了挑眉。

“我能感覺出來。再說了,我這看面相都一把年紀了,裝什么小孩子。”夜安河無奈地笑笑,搖了搖頭。

“那可不一定,你知道人間有句老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假如小媛喜歡你,說不定會被蒙蔽了雙眼,覺得你……”

“就這么掛在井里?不累么?”

眼見話題歪了,夜安河趕緊插嘴問了句無關緊要的東西岔開。其實他在一開始就猜到了云優突兀落回井里的原因,借著月光,她在井底濕透的衣裙宛如一張透明的紙,不方便堂皇出現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他也知道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自己識趣地離開,可是他好像被綁在了井上一樣,甚至不愿意轉一個身。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天,他再次回憶起這場相逢時,依舊會訝然于完全不符合自己作風和性格的冒犯與失禮。但是如果有機會讓時光倒流重來一次,他可能依舊會這樣坐在井沿等待著她披散著長發游到自己的手邊;他甚至希望多一個補救的機會,讓他能夠伸出手來替她擦擦鬢角的冰晶,就像是消失的記憶里那些重復過無數次的動作一樣,嘴角掛著一彎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微笑,輕撫著她隨風飄舞的長發、沾著蛋糕屑的嘴角和含著淚的眼睛。

“我倒不至于蠢到掛在井里,這是浮行咒,我飄著呢。”

她盯著夜安河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他在恬不知恥的目光里藏著什么深意。她好像能洞悉旁人的心事,起碼她一定能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肆意探視夜安河的心事,看到夜安河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在浩如煙海的時光史冊中找到了那條獨屬于自己的草蛇灰線。

于是她借著一陣清風輕輕一躍就跳上了井沿,隔著一個手掌的距離,反客為主坐在了夜安河身邊。浸濕的長裙與柔和的月光裹著她修長的小腿,她隨意晃著那雙簡易的高跟涼鞋,在井壁甩下歪歪扭扭的水印。

夜安河注意到她指尖夾著一枚造型雅致的小酒壺。

“其實...也許你并不需要汲汲于尋找忘記的那部分人生。我曾聽人間的朋友們說,遺忘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在那場變故里你的記憶選擇了在十三四歲終止,那就說明,你的心底里也并不歡迎在那之后經歷的一點一滴。相信你心的答案吧,祝你在安格瑞拉的未來——萬事勝意。干杯!”

說是干杯,其實依舊只有那一枚酒壺。壺中天地,清冽的冰水激蕩起如她聲音般脆生的潮音,像是陸地盡頭的海岸浪花拍打著峭壁,令夜安河沒來由地覺出幾分心安。

“冰梅湖制出的冰梅酒,是這世上最好喝的東西。”她把小酒壺遞過來,素白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他溫熱的手掌,她卻并沒有回避的意思。他啜飲了小小一口,沒化開的冰碴刺了他個透心涼,酸澀的味道在喉間綻開,回味卻是并不黏膩的甘甜。

“真不像話,怕酒還是怕冷?”云優一把奪回來,將剩下的冰酒一飲而盡。夜安河下意識想要攔下她喝這刺骨冰涼的東西,可是他又恍然覺得,如果他抱有更多得寸進尺的善意,他應該直接為這具在地下河道里浸泡了一個多小時寒氣的身體披上一件外衣。

真是個不知分寸的念頭……如果他們確實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晚安啦夜安河,新學期的…誒讓我看看這是誰來了…嗨!媽!”

這句石破天驚的“媽”打了夜安河一個措手不及,小媛居然也一臉愕然,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還有這層身份一樣。

“你不是趕時間嗎,跑來這里干什么!”

小媛頃刻間漲紅了臉,拿出教訓圣明比西的氣勢狠狠點了點云優的鼻子。

她倒是直接默認了這個女兒和學生并肩而坐的曖昧場景。

“辦事,喝酒,偶遇。多么美好的夜晚,誰愿意浪費在屋子里。”云優居然已經喝醉了,臉頰上飛起兩片顯而易見的紅暈,她好像自己也意識到了,用手拍了拍臉,然后有點呆傻地沖著夜安河笑了兩下。“我馬上就要去龍亭了,去安格瑞拉的專修部專攻天文學。”

小媛面露急色,仿佛一刻也不愿多等下去了,揮著魔杖直接把云優從井里“拔”了出來,即將要打開保護罩一飛沖天。細微的破空聲,空氣的流動也在這瞬間停滯。

三個人在三個點站定,各懷心事,像是一隊跟丟了食物的螞蟻。

云優忽然回頭,沖他招了招手。她面上含笑的,只是眼眶里升騰起的霧氣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哭了。

這限定的回眸一瞥輕巧而準確地擊中了他支離破碎的記憶中的一角:曾經有人,也是這般含著笑淚深深地看著自己。那個時候他的背后圍著那么多那么多的影子,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圍在自己身后,無數只手,簇擁著他,推搡著他,向著看不見的前方走去。而那時那刻那個人突然奮不顧身地沖了過來,伸過手來,拉住他,死死地拉住他,向前沒命一般的奔跑,然后縱身一躍向某個萬丈深淵……怎么又是縱身一躍?他記不清了,但是那熟悉的堅實的手掌又將溫度烙印在他的掌心,他下意識地握拳,掌心卻仍空無一物。

他不知道她是誰,他不知道記憶中的那個人是誰,他只是默默注視著云優逐漸消失的背影,那舉手投足間,卻似是故人來。

他們的故事,一定藏在那段被自己忘掉了的回憶里。

魔法巖龍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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