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七年,舊皇駕崩。因其膝下無子,其弟單弘繼位,改年號為天御。
天御二十一年,春,又是一年一度的開箱,五音閣的后臺還是一如既往的香粉亂飛,雞飛狗跳呢~
“殷野!”這喊聲來自班主夫人虞肆,她身著雪青色齊腰襦裙,未施粉黛卻也是美得叫人驚艷,頭發(fā)被一根水紅色發(fā)帶隨意的扎在腦后,明明是一身及其溫柔的裝扮,卻被她硬生生穿出了幾份潑辣,只見她氣沉丹田,又是聲直穿耳膜的怒吼“趕緊給你娘死過來。”
這時,一道聲音從屋外傳來“阿娘,您先別喊了唄”尋音望去,那是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女,若是草草一瞥那其實更像是一個清秀的少年,她倒掛在門口的海棠樹上,一身棗紅色長褂破爛臟污到看不出原本的樣貌,長長的馬尾垂落至地面,發(fā)尾浸在一地的酒水中,隨著主人的動作不斷掃來掃去濺起細小的酒花。
然以是如此模樣,她也仍是不死心的抬腰去夠那掛在另一個枝丫上的酒葫蘆,可憐那剛長出來的新枝,那經得住她這么折騰,咔的一聲隨著她心心念念的酒葫蘆一并落在地上,醇香的酒水淅瀝瀝的撒了一地。那只手也終于放棄掙扎地垂落下來,她咂咂嘴又頗為不甘心地舔了舔剛剛濺在手腕上的酒液,隨后認命般可憐兮兮的朝屋里接著喊“阿娘,您大人有大量,先給小的弄下來唄”好好的一句話,叫她說的千回百轉,配上她那雙何時何地都含笑的眼,直教人好不痛快,可謂欠打至極。
“你個兔崽子”隨聲音襲來的是一桿長槍,如折花板刺穿了掛著殷野的碗口粗的樹枝,帶起一陣紅雨后直直的釘在了墻壁上。至于殷野,剛剛站起身,毫無必要的拍了拍臟兮兮的下擺,便又是一桿花槍直直刺來。她反身躲過,隨即跪在地上就是一個響頭,“爹爹我錯了!”殷少羽收了槍,接著罵到“小王八羔子,這酒就那么香?”沒罵完,虞肆的聲從屋里冷冷的傳過來“行了,誰還不知道她同伙是誰啊?”既如此,殷少羽也就訕笑著回了屋,嘴里還絮叨著“好娘子,那可是城東邊老王他家的梨花落,今年開年第一壇,我說了多少好話人才給我呢。”
這時,一個身穿豆綠色短打小褂的少年掀開簾子跑了進來“大師兄!快到你的將相和了!鼓佬兒都快罵人了!”這少年叫云生,這輩的老二,唱乾旦的,溫柔漂亮能干,是這一輩最叫坐的角。
然是如此溫柔標志的人物在看見殷野那張急急風都敲上了才描完一半的臉也再忍不了一點,他想了想一把抹花了臉上的妝,順手抄起一旁的琴弓挽了個劍花走到殷野跟前,卻聽殷野在那絮叨叨的罵“他們不都酸儒酸儒的叫那些看不起咱,假清高的書生嗎,我看啊,咱的黎陽大將軍才是天下第一酸儒呢,還將相和,咱黎陽誰不知道那老不死的一天彈劾人家丞相八百次,比咱后院的狗叫得都勤快。”聽著這大逆不道的發(fā)言,云生丟下琴弓一把捂住了那張還在喋喋不休的嘴“死丫頭,一天到晚嘴上沒個把門的,不是喝的爛醉就是在那一個勁的胡說八道,我告訴你,人將軍可就在外頭坐著呢,今兒這戲就是他做樣子給外人看的,你……”
他還想罵,可殷野似是還想說些什么,一個勁的努嘴弄得掌心一片濕熱,云生皺了皺眉“有屁快放,再敢胡說八道,老子打斷你的腿”
“沒什么,我就想說你把我臉弄花了,外頭都催了好幾次了。”
“啪”
“小二,來一兩老糟燒!”一個身著一身白袍的男人喊到,說是男人其實看身量更像是一個十六七的少年,只不過臉上蓄著須叫人認不清年歲。“來了!”一個小二順著樓梯口跑上來“您的老糟燒。”他將酒放在桌子上轉身正要走卻叫人拉住了手腕,一個布袋子被塞進了手里“這個,嘿嘿,幫我給你們墨葉老板,謝謝,謝謝!”
說著,似乎又覺得太過寒酸又摸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銀子一并塞到小二手里“這個給你,您一定幫我?guī)У桨。 ?/p>
小二接了銀子也不好拒絕,抱怨著下了樓“做雅房點老糟燒,那這么個東西就想買我們大師兄,真是不知好歹”正走著,那布袋子卻叫另一個小二拿走了“你不知道?那人是江湖中人,總來咱這聽戲。人家還有個雅號呢,叫什么二白公子,二白二白,一窮二白,聽戲從來只點老糟燒!”
忽的,一聲輕笑從身后傳來,二人回頭一看,原是云生“你們都是這么編排他的?東西給我吧,師兄等他好久了”說著便將二人手中的布袋子抽走轉身上了樓梯,二人剛松了一口氣。卻見云生頓住了腳步轉回頭笑瞇瞇的又說到“對了,那銀子記得給老三,讓他記師兄賬上,或者…”他頓了頓,隨即笑容更甚“你們也可以分一半放我枕頭底下,有…五百文吧?也不少嘛,虧你們還那么說他。”說完變轉身離去,獨余白芷放在圍裙口袋里的手還緊張兮兮的捏著銀子“防風,他是妖怪吧,咋啥都知道?”防風伸手戳了戳被白芷攥的皺巴巴的圍裙“麻布都快叫你攥破了你說他咋知道的?”又在他口袋里摸了摸掏出那一小塊銀子,放在手心掂了掂“倒是這銀子,換成銅錢也才六百多文吧!切,虧捧他的那些人還說他是什么下凡來普度眾生的綽約仙子,分明是只貪財的老狐貍”
而此時,“下凡來普度眾生的綽約仙子”也走到了二樓的雅房,象征性的敲了敲房門,也不等回應便徑直走了進去
“二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