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成杰趕在八點的最后一分鐘，坐上了駕駛艙的折疊椅，系緊安全帶。

緊張的機長和副機長，見老板親自上陣，和他們共生死，無形間減輕不少壓力，甚至能用英語開玩笑了。

“Hey，Jason，relax.Everythingisgonnabefine.（成杰放輕松些，會順利的。）”

“Iknow.Youguysarethebest.（我知道。你們是最棒的。）”

如果條件允許，許成杰其實寧愿自己上陣，說不定生還可能性還能再大些。他受過全套的飛行員訓練，以優異的成績通過了考核。不過每個飛行員只能駕駛特定的一種機型，他考的是另一架經常開的小型私人飛機，這架大型機，當年沒有考。

九點整。

降落即將正式開始。

北都機場塔臺興奮地傳來好消息，地面的風，終于變弱了。

聽到空管員報出的風速數值，許成杰暗自松了一口氣。

不錯，雖然側風風力還是太強，但至少能試試。

機長和副機長顯然也是這么想的，宣布降落時，聲音格外亢奮。

“Ihavecontrol.（我來操縱）”

“Youhavecontrol.（你來操縱）”

機長緊密地關注著飛機下降的情況，副機長繃緊神經，隨時準備應對意外情況。

系統不斷自動播報，當前下降的高度。

“100……50……30。”

接近降落成功時，預料之中的側風干擾，終究還是到了。

機場做出了最大努力，跑道上的雪能清理干凈，空中的他們無能為力。許成杰感受到起落架，觸碰到跑道地面的那一秒，風雪與此同時，也從機身左側猛撲過來。整架飛機隨之傾斜。

機長使出畢生所學，快速做出調整，試圖和這股妖風進行搏斗。

許成杰用力拉住扶手，他感覺自己快要被兩股正在對抗的力量，從安全帶里拽出來。

冷不丁地，一股熱流，占領了整個機艙。

副機長以為機長誤觸了空調系統，生怕僅剩的燃料被提前消耗完，伸手想調整回去，意外地發現，溫度設定并沒有變化。

他望向機長，發現對方也是一臉茫然。

緊接著，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毫無預兆地發生了。

飛機又開始向上攀升，盡管兩位飛行員誰都沒有這樣操縱。風雪依舊強勁，但機身這次，任憑外部風強風弱，不動如山。

許成杰比他們倆反應更快，解開安全帶沖到副機長身邊，直接搶了他的耳機，和地面塔臺取得了聯系。

“這里是ZH30CJX，請描述一下，塔臺目前能看到的情況。”

這顯然不是個規范的問題，所以塔臺沒有立刻回應。但許成杰不知道怎樣才能更精確地表達自己，他的語言系統，似乎被這奇妙的現象給擊穿了。

過了十幾秒后，耳機里終于傳來塔臺的回復。

“ZHC30JX，嗯，我們這里可以看到，飛機非常穩定地懸浮在約五英尺的空中。而且，如果我們所有人，都沒眼花的話，在二十一點零五分三十二秒的時候，機艙內閃過了一道金光。”

塔臺顯然也是陷入了混亂，沒有說機組人員能聽懂的英語。許成杰把他們的回復，翻譯了一遍，兩名飛行員開始瘋狂用英語交流，速度之快，連許成杰都有點跟不上。

就這么過去了約兩分鐘，側風逐漸減弱。飛機也抓住時機，跟著垂直下落。

一陣輕微的顛簸后，機長確定起落架再次碰到了地面，開啟反向減速滑行。

之后的一切，順利得如同教科書上寫的一樣。

飛機按照信號指示，平穩滑入，機場預先準備出的停機位置。

許成杰拉開駕駛艙的艙門，大步前進，他的助手、保安、管家等等，紛紛松開座位上的安全帶，七嘴八舌，用各種語言，向他描述剛才發生的事情。

內容大同小異，和他自己感受到的差不多。

先是一股熱風吹過，然后飛機就穩定了，大風怎么也吹不動。

許成杰耐心地聽完，然后讓助手，把裝著金雞鉆石的保險箱搬過來。

飛機上的乘客們大多也是猜測，全靠金雞鉆石的魔力，他們才能安全落地。眾人充滿敬意地緊握雙手，在保險箱周圍站好。

許成杰驗證了指紋，保險箱緩緩打開。

一股滾燙的香風撲面而來，機長站在許成杰身后，激動地大喊：

“That’sit!Allaboutthisyellowdiamond!Can’tyoufeeltheheat?（就是它！全靠這顆黃鉆！你們沒感受到那股熱量嗎？）”

許成杰還是沉默不語。

難道，他竭盡全力想證明是錯誤的東西，竟然是正確的嗎？

母親......

你就是為了這種力量，才拋棄我和哥哥的嗎？

他掏出手機，按下最后一次通話過的號碼。

塔臺內，鈴聲響起。

李空管順手接起這個電話，接通后發現是許成杰，高興地不知道該先說什么才好。但許成杰只是淡淡地，先問了他一個問題：

“我們之前商量過的，金雞落地儀式。以現在的條件，能夠實現嗎？”

李空管瞄了幾眼不斷變換數字的儀表，切換到專業的工作狀態。

“有點困難，風還是太大，無人機表演必須放棄。其他的，問題不大。”

“那好。帶那位唐栗小姐，去我們商議的地點，試一次吧。”

電話掛斷，李空管穿梭于正在歡呼慶祝的人群，到處尋找唐栗。結果反而是唐栗先看到他，擠過來，向他興奮地大喊。

“李空管，直播崩了！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APP客服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直播人數太多，服務器出bug了！”

“哦，那可不行，金雞鉆石還沒出機艙，落地直播還不能算大功告成啊！許先生之前反復交代，一定要拍到出艙的瞬間。這樣，你，還有你的姐姐、姐夫，都跟我來。”

唐栗努力地把他們兩個喊過來，跟著李空管離開塔臺，前去迎接金雞鉆石，正式出艙。

拐了幾個彎，他們又一次走入隧道。跟第一次走過的相比，這一條更狹窄陰暗一些，體感溫度和室外沒什么區別，冷得令人發指。

唐栗猜測，這隧道一定是直通停機坪的，不然不會冷到這個地步。她沒穿大衣，越走越后悔，感覺自己快要感冒了。

隧道并沒有之前的長，走了一兩分鐘就到出口了。唐栗緊跟著李空管出去，果然，雙腳直接就站在了停機坪上。

李空管對著無線電，嘰里呱啦地說了幾句，打算回塔臺繼續工作。他一轉身，看到唐栗懵懵地站在那兒吸溜鼻涕，想笑，但忍住了。

“我得回去了，你多往西北方向看兩眼。許先生待會兒過來了。說話小心點，他以后，可就是你的大老板了。不管你怎么想象，他的身份地位，都在你的想象力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