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錢賈臉上的橫肉一動。
他是土系異能,末世之中秩序混亂,他一下子從街頭混混成了強者,他心里何等的自豪!
這群幸存者里有跟他一起的,有后來求庇護的,女人自然不少,可是像這么亮眼的,就是末世前他也沒見過。
想到這錢賈的目光轉向跟元悠同行而來的男人這邊。
人高馬大,身上除了灰塵和干涸的喪尸粘液看著也沒什么傷口,其中一個還有火系異能,再觀他們的神情絕對不是善茬!若不是如此,從進門的一刻錢賈就直接搶了。
李義搓了搓手:“錢哥?”
錢賈雖仗著自己是四級異能者而獨橫一方,但是能活到現(xiàn)在眼力見自然不缺,他不可能跟他們硬碰硬。
硬的不行那就軟著來。
再看一眼元悠的方向,錢賈抹了抹唇,勢在必得:“走!”
他們正在吃飯,錢賈也沒有太靠前,在兩步遠的地方坐下,笑瞇瞇的臉上全是無害:“兄弟,你們過路?”
如果是在末世初期,報團取暖的現(xiàn)象數(shù)不勝數(shù),但現(xiàn)在末世都一年多了,廝殺陷害的情況數(shù)不勝數(shù),親人朋友間尚且如此,更何況無緣無故的路人,防備還來不及怎么會上前搭話?
就算有那自來熟的,也絕不是面前這兩個。不怪王成以貌取人,他們眼里的精光都快冒出來了,說他們沒有目的誰相信。
“有事嗎?”
見他們如此直接,錢賈也不啰嗦,從兜里掏出幾塊三級晶核遞了過去。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王成沒接他手里的晶核:“有事直說吧,能幫的我就幫了。”
“這事好說,只要你們點個頭同意就行,”見王成茫然,錢賈下巴點了點元悠的方向。
末世中,只要資源到位就算是伴侶亦可以交換。錢賈注意到他們三個人吃東西時女人并沒有份,想來并不怎么受重視。只需要她的一夜,就能換五顆三級晶核,這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錢賈認為沒有人會拒絕。
根本不需要明說,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一瞬間的沉默,接著他就被一道雷電劈了出去:“滾!”
飛出幾米遠,錢賈衣服焦黑一片,砸在地上重重地吐出了一口血。他顧不上內臟的疼痛,看著謝衡舟的表情帶著驚恐。
七、七級雷電異能!
周羽斌握了握拳:“舟哥劈的好!”
雖然才跟元悠認識了幾天,她的性格孤高也不怎么搭理他們,可這段時間并肩作戰(zhàn)做不得假,他們是戰(zhàn)友也是伙伴,錢賈的話太侮辱人了!
王成此刻飯都不吃了,直接蹦了起來:“他媽的你不看看你什么東西,草!癩蛤蟆想的比天還高,老子揍死你!”
突如其來的一下把在場的幸存者看的愣住,錢賈是他們里面最強的,一招被打倒這意味著什么?!那個男人至少是五級以上異能者,太可怕了!
本來還打算趁他們睡著做點小動作的人此刻只剩下慶幸。
被錢賈的哀嚎叫回了神,李義連忙上前握住王成揮下的手:“誤會誤會!大、大哥,不能再打了,我這就帶他回去、這就回去?!?/p>
屋內的動靜很大,元悠自然注意到了。
她進屋的一刻,打量的視線瞬間而來,其中混雜著幾道帶著欲望的視線,太過冒犯,令她厭惡。
奈何辟谷丹的功效在前天晚上已經消散,她不得不忍受著饑餓的折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偏偏謝衡舟他們還要吃飯,五谷的味道變得如此黏人,從四面八方無孔不入的刺激著她。
饑餓的感覺愈來愈重,元悠起身走到通風處,鼻尖不再是飯香,然而依舊收效甚微。
現(xiàn)在的她站著都費勁,只得虛虛地靠在門框上,也實在提不起精力,不然勢必要讓他們?yōu)槿绱宋蹪岬囊暰€而付出代價!
自從來到這個鬼地方元悠總是如此憋屈。
“該死的天道!”
呵,想讓她屈服?
就不!
太陽落山后天很快黑了,被謝衡舟的異能震懾,跟錢賈同行的幸存者縮在墻邊,也不敢再大聲說話,唯恐引來注意惹得無妄之災。
元悠靠墻坐著,屋內的低聲竊語逐漸變成此起彼伏均勻的呼吸聲,期間串雜著誰的鼾聲。她知道夜已經深了,可她根本睡不著,現(xiàn)在的她渾身發(fā)虛四肢綿軟,無比的虛弱。
木棍燃燒的噼啪聲響起,她睜開眼睛,看見謝衡舟正在火堆旁坐著,今天是他守夜。
再次閉上眼睛,一片黑暗中仿佛有無數(shù)白光浮現(xiàn),正在元悠腦海里瘋狂打轉。她捂住胸口,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胳膊搭在屈起的膝彎上,謝衡舟眼中印出火焰的模樣,隨著他用木棍撥弄,火焰變得更加熱烈。有腳步響起,他抬眸看了一眼,隨之收回,繼續(xù)剛才的動作。
腳步的主人卻是向他而來,帶來的風讓火焰變得扭曲。
幾乎跌坐在地,元悠喘著氣,聲音虛弱:“有吃的嗎?”
謝衡舟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掏出隨身攜帶的壓縮餅干遞了過去。
元悠瞥了一眼:“打開?!?/p>
今晚的謝衡舟似乎格外好說話,沒有多說也沒有譏諷,面色平靜的收回去,撕開包裝遞給了她。
元悠接過來卻沒有吃,反而一臉凝重地盯著它,不知道在想什么。
謝衡舟:“放心吧,沒有毒?!?/p>
“不,”元悠目光逐漸堅定,將壓縮餅干重新遞還給謝衡舟:“我不能吃,還給你。”
“……”謝衡舟垂眸看她:“既然餓了為什么不吃?”
“誰說我餓了,”元悠警告的看向他:“不要隨便臆想。”
腳步虛浮、聲音發(fā)顫、渾身無力,這不是餓是什么?除了想吃吃不到的,能把自己活生生餓成這樣,元悠是謝衡舟見的第一個。
這幾天勸元悠吃東西的下場謝衡舟深有體會,避免再次浪費,他沒再多說,把餅干從元悠手中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不過元悠也就多撐了一會,這袋餅干還是被她要了過去。
即使餓狠了,元悠依舊吃的很慢,看著她臉上的不情愿,謝衡舟往火里扔了根火柴:“有這么難吃嗎?”
過了半晌,元悠的聲音傳來:“如果你辟谷了幾十年,一朝淪落到這種地步,你也是這樣?!?/p>
“辟谷?”
謝衡舟信倒未必,但是見元悠認真的模樣,回道:“那可不一定?!?/p>
沒去看元悠被否定后的表情,謝衡舟自顧道:“遵從身體本能,餓了就吃、困了就睡,想這么多做什么?”
元悠冷笑:“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你這樣跟咸魚有什么區(qū)別?!?/p>
點了點頭,謝衡舟道:“我的錯,東西還我,不攔著你研究你的鴻鵠之志?!?/p>
躲開伸來的手,元悠斜了他一眼:“不要自作主張,收回你的手?!?/p>
本來也沒打算要回來。
看著元悠躲閃的動作,謝衡舟眼睫重新耷拉下來:“這么激動,看來真的餓慘了。”
元悠的眼睛微睜:“你又嘲諷我?!”
“我哪敢,”說著不敢,謝衡舟的語氣卻沒有半點真誠。
沉默不語的吃著手里的東西,元悠手徒然捏緊:“天道!現(xiàn)在你滿意了嗎?”
“?”
順著元悠的目光,謝衡舟看見了結著蛛網的屋頂。
“我確實如你所愿,那么狼狽……連一個普通小輩都可以肆意嘲諷于我?!?/p>
狼狽嗎?
元悠的衣服雖然繁雜但是非常整潔,頭發(fā)被發(fā)簪挽起只有些碎發(fā)掉落臉龐,不亂,消減了幾分英氣增加了些許柔和,微蹙的表情又讓她看起來有些脆弱。
謝衡舟敢肯定,末世之中最干凈的就是她。
而嘲諷……
“不要亂扣帽子,”謝衡舟道:“我只是說出了事實。”
元悠驀然呵笑:“沒錯,是事實?!?/p>
身邊人不再說話,氣氛卻在逐步低沉。
這段時間以來,元悠不是閉目養(yǎng)神就是看著外面發(fā)呆,雖然總是神神叨叨,但是情緒做不得假,明顯有心事。
萍水相逢,謝衡舟也不想探知她發(fā)生了什么,只是想到之后幾天還要同行,隨口道:“這里有句話叫順其自然,既然無法改變不如順應境況,世事無常,別和自己過不去。‘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就算你是修仙者,但是思想不見得比智者開闊?!?/p>
悠,悠然自得、飄然自在。
預言球中預示她有個生死劫,為大兇之兆,于是她得父母賜名悠字,就是想讓她逍遙自在。
可是父母隕落,元悠一心追逐仙力,對這個說法也根本沒放在心上,直到在金丹雷劫中,她感受到了磅礴殺氣,本以為必死的她沒有死,卻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閉上眼睛,腦海里仿佛浮現(xiàn)師傅坐在仙臺,摸著胡子感嘆:福兮禍兮,福禍相依矣。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咬了口餅干,元悠道:“我本來就是修仙者,無需就算,但誰規(guī)定修仙者一定要想的開?”
謝衡舟不置可否。
吃了東西虛弱感不再,火烤在身上暖暖的,元悠有些發(fā)神:“知道修仙界嗎?”
“不知道?!?/p>
元悠不在乎他知不知道,只是此刻的她想說,于是便說了:“那里的天空永遠是湛藍色的,廣袤無垠、風光無限,空氣中是靈氣的澄凈怡人。
在我居住的山頭,風聲、水聲、鶴唳交織在一起,平靜而祥和。那邊的夜晚不會像這邊一樣死寂,當你抬頭往上看,星辰閃爍、月光如水,躺在屋脊上伸手,月光從指尖漏下,星辰在掌心跳躍,令人陶醉?!?/p>
隨著說話,元悠伸出的手微微揚起,眼中璀璨,仿佛看到了那熟悉的場景。
火光映照在兩人臉上,謝衡舟看著她的側臉,半晌后道:“……曾經的這里也不是這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