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是在梅香中蘇醒的。這種腥甜的香氣纏繞著時空的裂縫，當(dāng)他撐開沉重的眼皮時，三年前飄落的積雪正從枝頭簌簌而落。六歲那年的晨露記憶突然侵襲——緋衣女子梳落的青絲在虛空綻放冰蓮，木梳上“寧負(fù)蒼天不負(fù)卿“的刻字沾著咳出的血珠。

指尖觸到第七塊青磚下的玉簪時，聽雪苑驟然化作黑白棋盤。十二歲的幻影正在檐下與母親對弈，棋子落枰聲與骨骼碎裂聲重疊。楚陽看著母親執(zhí)白子的手突然穿透棋盤，將染血的混沌石按進(jìn)他眉心：“陽兒，這次要笑著活下去。“

青銅匣炸開的剎那，九霄云層裂開猩紅瞳孔。世界樹虛影的枝干上，他看見每個燃燒的星辰里都有母親剜骨的畫面。匣中婚書的并蒂蓮滲出血露，滴在半塊青銅鏡面——穿白大褂的自己正將青蓮種子注入慕雪眉心，保溫箱里蜷縮的胚胎頸后浮現(xiàn)青蓮胎記。

“第七次實(shí)驗(yàn)一定能成功。“鏡中的他撫摸著未婚妻蒼白的臉，手術(shù)刀沿著曾經(jīng)親吻過的唇線劃開。真正的楚陽嘶吼著砸向鏡面，飛濺的碎片里映出千百個慕雪，她們脖頸的金絲雀叼著母親的眼珠，喙間滴落的血珠在棋盤凝成卦象。

十八道血索穿透地脈的瞬間，楚陽的白發(fā)纏住了世界樹枝杈。父親被青銅釘貫穿的軀體在光柱底部燃燒，爆開的血霧凝結(jié)成傳訊符：“莫回頭。“楚驚鴻破碎的喉骨竟在笑，那笑容與教他御劍的雪夜重疊：“現(xiàn)在...我的陽兒...能斬天了...“

騎士們的自爆血肉凝成傳送陣，燃燒的祖祠里慕雪正將匕首刺向楚驚鴻后心。她脖頸的血月刺青爬出六歲那年喂養(yǎng)的金絲雀，鳥喙開合間吐出楚云海腐爛的聲線：“拜師茶里...有你母親的骨髓...“

周天星斗大陣逆轉(zhuǎn)的剎那，楚陽在億萬世界樹葉上看見永劫的哭臉。母親在第七片葉重復(fù)剜骨，慕雪在第二十三片葉永恒瀕死，而最大的葉片上插滿青銅釘?shù)淖约海龑τ啄瓿柖Z：“殺了我就能解脫。“

“輪回不過是個裹尸袋！“他捏碎婚書，并蒂蓮光流洞穿現(xiàn)世與往生。實(shí)驗(yàn)室窗外的血月瞳孔炸裂時，虛空中的世界樹睜開億萬青蓮狀的眼睛。燃燒的枝干纏繞他瘋長的白發(fā)，每根發(fā)絲都勒出時空的裂痕。

當(dāng)青銅鏡胚胎的啼哭響徹諸天，楚陽在母親眼珠的倒影里看見真相——六歲的自己蜷縮在混沌石中，而捧著石匣的緋衣女子，心口插著刻有“楚陽“二字的墓碑。

“該醒了。“他嚼碎唇角冰蓮，甘甜與血腥在齒間爆開。梅樹轟然倒塌的煙塵里，玄黃塔第九層的墮魔身影緩緩抬頭——那正是白發(fā)染血的未來自己，掌心托著顆布滿裂痕的世界樹果實(sh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