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霧氣在青銅漏刻上凝結成霜,楚陽看著細密的水珠沿著“辰“字刻度緩緩爬行。這是他來到天眼閣的第七日,閣中時間比外界慢了三十三倍——漏刻每滴落一顆水珠,聽雪苑的梅樹便多一道年輪。晨霧漫過《劫運經》碑文時,那些氤氳竟如活物般啃噬著“混沌種“三字,被驚擾的霧團扭曲成金絲雀,雀爪抓著的冰蓮瓣正滴落母親剜骨時的血珠。
他跟著雀影穿過回廊,青磚縫隙里滲出的龍腦香愈發濃郁。藥圃結界在霧中顯形時,楚陽嗅到了實驗室特有的福爾馬林味——三百平米的靈田里,鬼箭羽與斷腸草糾纏生長,葉片上爬滿半透明的霧虻幼蟲。赤足啞女正踩在蟲堆中采摘三葉鬼臼,腳踝鎖魂印泛著青紫幽光,那是慕雪給胚胎打標記用的蝕魂砂。
“小心!“啞女突然擲出搗藥杵。紫云英叢中驚起三只霧虻成蟲,鱗翅展開的星圖缺失東北角,正是楚家祠堂的坐標。最大那只的復眼映出血色滿月,楚陽的指尖剛觸及鱗粉,記憶突然被拽回實驗室冷藏柜——編號007的胚胎后背紋著同樣的星圖,臍帶纏繞在盛滿墮胎湯的燒杯上。
藏書閣暗格積滿塵埃,青銅秤的銅銹下滲出暗紅血漬。當命宮殘渣落入左盤,右盤浮現的記憶殘片里,三百年前的監正正用骨刀剖開嬰兒襁褓。秤桿突然暴長血色紋路,楚陽看著自己的冰蓮心投影墜入右盤,青銅根系瞬間刺穿地磚。腐爛的世界樹果實掛在根須末端,果肉里嵌著半塊監正冠冕,滲出他啃食果實時殘留的酸腐唾液。
子時的井水泛著詭譎磷光。霧虻群正在井沿吞吐噩夢,它們腹部的發光器映出十二歲那夜的梅樹——少年楚陽埋下的玉簪正被土壤里的青蓮根須纏繞,根尖刺入簪頭混沌石時,地底傳來慕雪調配藥劑的滴答聲。木桶打撈起的青銅鈴鐺沾滿綠藻,搖晃時發出的安魂曲突然變調,井壁冰層下的黑影猛然睜眼:初代監正蛻變的血瞳中,楚陽后頸的梅花胎記灼如烙鐵。
寅時三刻,晨霧在鮫綃窗紗上織就十丈長卷。楚陽看著霧絲勾勒鴻蒙道人斬蓮的場景,當青蓮墜落的剎那,未被描繪的空白處滲出青銅根系。那些纏繞嬰兒骸骨的根須正在抽芽,嫩芽尖端的露珠里沉浮著實驗室器皿殘片。啞女突然現身廊下,藥汁淋漓的指尖點向空白——長江大橋的鋼鐵骨架刺破霧靄,橋墩裂縫里滲出慕雪未寫完的研究日志。
“第七批樣本出現排異反應。“楚陽念著霧中浮現的潦草字跡,“臍帶血中的青蓮因子與混沌種產生共振...“話音未落,青銅秤上的“七劫未盡“突然崩裂,血珠濺在初代監正蛻變的右眼。井底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三百年前的記憶殘片從秤盤涌出:助產嬤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