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坤寧宮。
“啟稟皇后娘娘,陛下已準賢德妃下年正月十五歸家省親,鳳藻宮領班太監夏公公在殿外請旨,乞皇后娘娘給予行程安排,賢德妃好依旨出宮”
王公公立在榻旁,皇后微瞇雙眼半歪軟榻上,一宮女伏身腳旁捶腿,背后兩宮女一雙手捧盞手爐,端的用料講究做工精良,是盞鏤空繡球燈,透過玻璃瞧見腔中正燒的通紅銀霜炭發出桔色暖光,另一懷中抱只一尺長波斯貓,毛色雪白不見絲雜色,兩顆玻璃彈珠般滾圓眼球一顆呈天藍色,另顆呈橘黃色,神態一如皇后般慵懶。
聽賢德妃三字,皇后就氣不打一處來,上次天子不加征詢就加封賈元春仍令她耿耿于懷,雖不便表露,但想起那事就覺血往頭上涌。
按理,作為中宮之主,無論如何此等大事不該繞開她,天子這般做,是擺明告訴后宮及朝中所有人,皇后已是可有可無。
半年來雖無人明著挑戰自己地位,但后宮早已暗流涌動,尤端孝皇貴妃,容貴妃,甚至新晉佳貴妃,都按捺不住,在背后大力聚攏勢力,蠢蠢欲動昭然若揭。
對于賈元春,皇后并無太多嫌惡,原就已招攬過,不過當時情勢復雜作罷,現今又不同,天子在刻意淡化中宮地位,端孝皇貴妃攜太子之威意取自己而代之,容貴妃是大滑頭同樣不懷好意,新晉佳貴妃雖還算謙恭有禮,但僅是表面文章,儀仗北靜王撐腰,得隴望蜀之意十分明顯。
“如何是好,是否拿賈元春做法,重在后宮立威?”
皇后歪軟榻里,心里在盤算。
她明白,此事關鍵在天子,無奈上次義忠親王謀逆案幾乎將她牽涉進,倘不是當初果決,怕眼下也如慧貴妃一族下場。
想到此間,皇后感覺有汗液從額頭滲出,冷不丁打個寒戰,身后立著的宮女立時將手爐捧給她。
抬手輕輕推開,微微搖頭,宮女識趣立時將手爐重新捧進雙手。
依舊未想明白,王公公顯然看出端倪,躬身立著大氣不敢出,靜候主子拿主意。
王公公此刻突然羨慕起夏公公,眼下坤寧宮在后宮乃至天子眼中地位依舊無人能及,然卻與皇后無關,而在前朝,南安王一脈,無論資歷還是朝中勢力,仍難以撼動,即便天子正大力扶植北靜王一脈,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需假以時日徐徐圖之。
當初,天子奉先帝遺詔繼承大統,全賴當時南安王府及曾經的義忠親王府,那時眾多勢力持相反態度,尤以先帝嫡母,現居壽康宮老太后一族為甚。
只反對勢力不足擁護勢力而已。
當今天子登基至今,曾經的擁護勢力各種索求不絕,甚而變本加厲引發謀逆,不得已天子痛下殺手,拿義忠親王府開刀,起到殺雞儆猴之效,令眾多暗中圖謀勢力消停一二。
皇后明白,天子遲早要對自己一族下手,現在大家都在爭取,一是人心,二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