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慈寧宮。
昨日后宮,秋狩獵場驚變雖刻意隱而不發,除幾位當事人外其余人皆未所聞,尤太子圈禁宗人府一事。
老太妃于夜間乍聽此事,整夜未眠,驚詫另加憂慮,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哪經得起如此折騰,至天明已不由頭痛欲裂,渾身酸軟,慈寧宮立時亂做一團。
稟告天子及后宮主要宮室主人并請來太醫院若干名太醫聯合診治,豈料竟拿不出好的章程辦法,最終只好開副寧神靜氣輔以滋補湯劑加以調養,天子及后宮重要宮室主人得報后齊趕來探視。
此時,天子于老太妃寢殿外間坐軟椅里靜候,隔珠簾一臉緊張慚愧望著臥里間床榻上的老太妃,皇后率多名妃嬪在里間跪伏在老太妃床榻前,一時皆都無語。
老太妃服過湯劑后昏昏睡去,皇后與多名妃嬪跪伏床榻前徒自暗暗抹淚,天子雖一臉鎮定,眼神中卻掩飾不住透出關切憂心,嘴唇禁不住顫抖著,發出微不可聞聲音。
“母親”
慈寧宮老太妃寢殿內氣氛凝重,一時顯得靜悄悄的。
稍后,老太妃幽幽醒來,自床榻上翻下身,緩緩睜開眼睛,徐徐轉頭看向床榻下跪伏一地的皇后及多名妃嬪,目光中霎時多了點欣慰,臉頰也泛出絲笑意,在皇后及多名妃嬪身上略做停留,看向隔珠簾坐外間的天子,臉頰上笑意漸漸隱去,眼中明顯出現憂憤。
皇后及多名妃嬪聽見床榻上發出聲音,全都看向老太妃,見老人家沖著輕輕揮手,示意離去。
既如此,誰敢不遵,忙三叩首,口中發出問候,起身倒退著出里間,向天子叩首問候,再次起身倒退著離開老太妃寢殿,無旨不敢遠離,只好安靜候在殿門外。
寢殿內剩里間臥床榻上老太妃與已起身隔珠簾站外間一臉緊張關切望著老太妃的天子。
母子倆就這么隔珠簾互相望著,久久不語。
“讓她們都下去吧”
老太妃突然出聲,顯然要與天子單獨談談。
天子會意,點點頭,扭頭看向殿門外,開口道。
“你等暫且回去,稍后再說”
皇后及多名妃嬪聽天子發話,忙齊齊跪伏地上,三叩首,口中出聲。
“臣妾等遵旨,祈望老太妃早日安康,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即在門外眾貼身宮女攙扶下起身,在皇后引領下返回各自宮室。
見全已離開,天子再次看向里間老太妃,見她已坐起在床榻上望著自己,似有話要講卻欲言又止。
良久,老太妃眼眸中閃動絲懇切,聲音壓很低緩緩開口,僅天子能聽清。
“陛下,家事,國事,全由你做主,為娘的只一句,望陛下多多顧念骨肉親情”
話畢,老太妃不再言語,只隔珠簾靜靜望著天子,須怡,再次躺臥下,頭埋進枕頭,天子耳邊再次傳來老太妃輕聲吩咐。
“陛下也回去吧,為娘的要好好睡一覺”
天子聽后半晌無語,躬身行禮,隨即也離去。
他明白老太妃心意,但太子之事,關乎國體,作為一國之君,他豈有不知內幕之理,只當初宮內傳出太子一事,他當然明白背后都是哪些人在攛掇,也有意借此查驗下太子究竟有無能力應對,但之后發生一切,卻令他大失所望,皇后一黨自不消說,太子及端孝皇貴妃等人合謀演戲反讓他生出假戲真做之想,終釀成昨夜圈禁太子。
事已至此,他心意已決,但老太妃方才一襲話讓他不得不三思。
后幾日,老太妃病體日漸沉重,終撒手人寰,臨終遺言,望天子能恢復太子自由之身。
天子以仁孝治天下,不敢違拗老太妃遺言,下旨放出太子,卻不再令其參與國事,另擇儲君之意日盛。
自此,對皇后一黨,包括端孝皇貴妃等日益忌憚嫌棄,甚至憎惡仇視。
包括以端孝皇貴妃為依靠的賢德妃賈元春。
甚至牽累到寧榮兩府,此是后話暫且不表。
老太妃殯天,舉國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