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的阿爾塔米拉山洞中保存著一幅被稱為《野牛圖》的洞窟壁畫,這是史前繪畫的典型代表。《野牛圖》的發現證明,早在史前人們已經開始了對審美的探索。
即使到了文明高度發展的今天,線條和色彩的表達力依舊不遜色于任何文字。就算是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的人,落筆的瞬間,腦海也會被豐富的想象充盈。
茉茉在畫室里放輕了腳步,抬眼輕輕掃一圈畫布,對客戶的狀態和進度了然于心。
靠窗位置,穿黑白格子裙的女孩,筆下的玫瑰花已初具雛形;一對年輕情侶正甜蜜的討論著在他們的卡通迎賓圖中填充上什么元素;穿牛仔背帶褲的小男孩興致勃勃的勾勒出一只小荷蘭豬的形狀,但左右看看,總覺得哪不太對,有些苦惱的撅起小嘴。
“荷蘭豬的特征是什么呀?”茉茉俯身到男孩旁邊,“老師幫你調整一下,好不好?”
鉛筆在紙上“沙沙”掃過,圓潤的線條立刻取代了干癟的輪廓。
小男孩眼前一亮,驚喜的叫出聲,發覺周圍一片安靜,趕緊伸手捂住嘴巴,湊近茉茉耳邊小聲說,“老師,我想象的就是這樣的!”
“畫的時候輕一點,不確定也沒關系,可以慢慢調整,”茉茉一邊修改一邊說,“只要輪廓對了,就會很像哦。”
茉茉根據每個人的情況針對性的給出建議后,就不再過多打擾,索性也支起畫架,和大家一起沉浸在色彩的世界里,木筆桿碰撞的聲音成了悅耳的背景音。
工作室里,呂梓放下畫筆,往后退開一點,抱臂仔細端詳。畫布上朦朧的紫色和藍色交織柔融,繡球花像是被清晨淡淡的霧氣籠罩著,枝條生長、花瓣展開的細碎聲響就藏在水霧之后,像一場易醒的夢,一首低吟的詩。
他看了眼掛鐘,指針已經走到了11,不知不覺又畫了一個上午。
呂梓起身穿過拱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背對著他作畫的茉茉,落筆是一顆株高葉細的小花,花朵喇叭似的張開,形態優雅,色彩明亮。
呂梓視線上移,在茉茉前面的畫柜上發現一束插在玻璃瓶里的鵝黃色蒼蘭,畫室里一直若有若無縈繞著的香氣,終于有了答案。
畫室里五六個客人在專注繪畫,有個小男孩似乎是餓了,分了神左右張望著尋找媽媽的身影。
“老師給你媽媽打電話,”呂梓不想打斷茉茉,上前有些生硬的摸了下男孩的頭,“先去吃飯,下午再來畫。”
“好!”男孩爽快答應,盯著畫布上粉嫩可愛的小荷蘭豬滿意的不得了,“我回家要把它放到客廳最顯眼的地方!”
茉茉聽到動靜,忙放下筆走了過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胸前的口袋里取出手機,“我來聯系。”
小男孩被媽媽接走,其他客人也陸陸續續離開。
呂梓盯著畫上的蒼蘭看了許久,看得茉茉心里直打鼓,“哪里有問題嗎?”
“沒什么,”呂梓抬起頭,面無表情得看向茉茉,“去吃飯吧。”
“你不去嗎?”茉茉把圍裙摘下掛好,用剛洗過的手攏了攏額前的碎發。
“我點外賣就可以,你去吧,”呂梓轉身,清瘦的背影晃了一下消失在拱門后,“餐費可以找我報銷。”
“遵命!”茉茉腳下登時輕快不少。
呂梓這個人話少,卻不難相處。他偶爾也會對客人指導一二,只是耐心比較有限,除去給長期班的學生授課,大部分時間還是自己待在工作室里。
茉茉走到商場旁邊的美食街,聽見有人從背后叫她。正待轉頭尋找,一輛公路自行車穩穩的停在她身邊。
騎車的年輕人摘下墨鏡,皓目明眸,大咧咧的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錢辰?!你怎么在這?”
“小爺我無所不在!”錢辰四周看了下,“在這等我下。”
錢辰在不遠處停了車走來,像是剛運動完,穿著淺藍拼白色運動夾克,額前勒著黑色運動發帶,短發利落,清清爽爽。
午后陽光刺目,茉茉抬手遮擋,揶揄道,“不是去擁抱自由了嗎,這么快又要回歸窠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