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歪西倒的酒瓶占滿了整個茶幾，空氣中彌漫著宿醉后刺鼻的氣味，陽光從窗簾縫隙中跌落進一室混亂。

酒醒以后酒香就變成了酒臭，醉生夢死的快樂也就此終結。那些主動或被動遺忘的故事將被重新記起，本來模糊的記憶也會變得清晰。

錢辰半小時前就醒了，陽光不偏不倚得落在他的眼皮上，強迫他睜開眼睛。

可他不敢動彈，因為他發現他不是在自己的床上醒來的。

更準確的說，他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一張極其柔軟的長毛地毯上，身上也蓋了張羊毛毯子，身體是暖和的，心卻拔涼拔涼。

他的頭很疼，腦子里時不時閃現出一些畫面，比如他是怎么出現在這里，又是怎么喝多的，越想越不敢細想。他掀開毯子偷偷看了一眼，見自己穿著背心短褲，略微放下心來。

“醒了就起來，別裝了，”小腿上被不輕不重得踢了一腳，入目是細白的腳踝連著修長的小腿。

錢辰裝了彈簧似的猛地坐起來，把毯子緊緊抱在胸前，死活不肯抬頭。

身后的沙發傳來重物壓下的聲音，緊跟著是一聲輕笑，“怎么不看我？”

聲音離他越來越近，飛瀑似的栗色卷發在他臉側垂下，發絲繞得他心癢。

下巴被輕巧抬起，一張美艷的臉在他眼前放大。

卻見她眸含春水，眼尾上勾，最擅在似笑非笑間勾魂攝魄，錢辰喉結滾動，說不出話來。

孟蘭朱唇輕啟，語氣嬌軟帶了幾分委屈，“是因為我不好看呢？”

“還是因為你不敢看！”語音未落，她就猛地湊近了他，錢辰驚醒一般往后退開，重重撞在了沙發腿上。

孟蘭笑得花枝亂顫，隨手抓了個抱枕丟過去，“行了不逗你了，起來吧！”

“我…我們昨天？”錢辰還保持著抱著毯子的姿勢，指指自己又指指她，眼里似有千言萬語，但話到嘴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喝多了，就在地上睡了，”孟蘭起身去餐桌邊倒了兩杯熱水，芥綠色絲綢裙慵懶飄逸，“家里有面包，湊活吃點吧。”

“哦，”趁著孟蘭轉身的功夫，錢辰起身火速穿上襯衫西褲，一分鐘沒到就穿了個齊整。

孟蘭回頭，見他作勢要走，頗有興味得挑了挑眉，“忙得挺快啊！”

“昨天不好意思啊，我喝多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亂說什么，”錢辰被看穿了心思，低頭把空酒瓶和零食包裝丟進垃圾箱，又抽了紙巾仔細把茶幾收拾干凈，毯子疊好，抱枕放回去…

實在無事可做，那道灼人的視線卻依舊沒離開，他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拿起一杯水，佯裝鎮定得舉到唇邊。

“那杯是我的。”

“不好意思，”錢辰慌慌張張放下，聽到笑聲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沒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還要上班。”

“去哪上班？”孟蘭沒放過追問的機會，輕飄飄得一句攔住他的去路。

“是你還要上班，”錢辰幾乎咬掉舌頭，恨鐵不成鋼得在大腿上錘了一記，恨自己一遇到她就自動矮了半截。轉念又埋怨起劇情，他堂堂錢小爺何曾窩囊至此，一定是這個該死的劇情搞的鬼。

“我今天可以不去，”孟蘭悠然倚在餐桌旁，拿了片吐司小口咬著，饒有興致得打量他的窘態，“昨天不是你主動來的嗎，怎么又著急要走？”

“別逗我了，”錢辰的腦子清醒了些，“昨天不是你讓我來的嗎？來談什么來著？”

“網址？”孟蘭出言提醒。

“對，網址，”錢辰徹底醒了，暫時忘了尷尬，急切道，“你們查到什么了？”

“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啊，”孟蘭朝客廳抬了抬下巴，“去，把電腦拿過來。”

兩人在餐桌旁坐下，電腦屏幕停留在昨天打開的界面上。

“這是？”錢辰看著屏幕上持續滾動的文字，劇情進展到他們酒后談心一節，他不忍卒讀，但好奇心作祟，瞥見孟蘭沒動靜，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得，還不如不看。

“茉茉找到的網址，和我們之前的劇情同步，現在的劇情也在實時更新，不過我們暫時沒有發現修改或暫停劇情的入口，”孟蘭手肘放在桌面上，撐著頭看他。

“怎么沒有登錄和退出的地方？”屏幕上只有白底黑字的劇情，錢辰用鼠標找了一圈，在四角點了點，沒有動靜。

“登錄上就是這個樣子，”孟蘭正色道，“不過我們也不是全無發現。”

“服務器的地址找到了嗎？”

“昨天讓你來，就是要和你說這個，”孟蘭壓低了聲音，“目前查到的情況是，在M國。”

“M國？”錢辰猛地看向孟蘭，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名字，難道是他？

孟蘭看著他，面色沉靜，緩慢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