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我不會感到厭煩。”
少年說得很肯定。
小姑娘看著他的眼睛,然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墨祁寒并不是什么愿意給小姑娘解惑的大好人。但是溫枝雀乖巧得讓他不忍心看到她失望,所以他分外有耐心。
就好像無論小姑娘問什么他都會一一為她解答。
“那我可以問你些什么?”小姑娘杏仁般的眼睛亮亮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期待。
“都可以,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少年義正言辭。
得到允許,小姑娘也不再忸怩,好奇地問了很多東西。
盛大的節日慶典,熱鬧的廟會,肅殺的邊關,還有殘忍的戰爭。
墨祁寒細心又平靜地說著,這大抵是他第一次與同一個人說了這么多話。
溫枝雀第一次聽到這么多山外邊的事,所以很開心,山另一邊的天地突然變得具體。
這天晚上,墨祁寒的下屬聯系上了他,一個上山收藥材的人帶來了密信。
太子意欲對您不測,我們的人布防在各處,他們以為您現在是一人身處異地,估計不會著多少人手。
在這里把他們做掉,倒也省得墨楚徹派人來收尸。
晚飯后就開始下雨,雨勢越來越大。快到子時,大雨傾盆而下。
墨祁寒沒有睡覺,只是坐在床邊聽著屋外的雨聲。
幾聲鳥鳴,墨祁寒走出了屋子。
一個頭帶斗笠的黑衣男子恭謹地說道。
“主子,一共來了四個人,其中一個身手還行,其他的都稱不上什么高手。”
這人是墨祁寒的得力下屬左舟,這次來南邊尋訪,在明面里墨祁寒就帶了這么一個人,其余的都是皇帝派的護衛。
“明日回京。”
“屬下這就去準備。”
雨后的清晨分外潔凈,清早墨祁寒就與溫枝雀一家辭了行。
臨走前墨祁寒把身上的銀票和銀子都給了溫大哥,溫大哥只收了藥錢就沒再要了。不好強求,墨祁寒走后,便派人買了些糧食與布匹送到了溫枝雀家。
快馬加鞭,不足一月墨祁寒便回到了京城。
次日,墨祁寒就入宮將官員勾結商販私自販鹽一事說了個清楚,另外還有地方小官貪墨朝廷賑災糧百姓苦不堪言的情況也稟了個明白。
皇帝怒斥吏部,下旨將各個關口的官員都搜查一遍,吏部尚書被罰了半年俸祿,吏部侍郎也無從幸免,也被罰了兩個月的俸祿。
墨祁寒沒將墨楚徹私自開礦井的事告訴皇帝,皇子私自開礦井一事可大可小。
往小的說,是被貪欲迷了眼睛,想要撈點私用;往大了說,是罔顧王法,行不臣之事。
現在并不是打壓墨楚徹的好時候,所以墨祁寒只是收著證據等來日用上。
如今皇帝雖年歲未老,但是由于早年行軍打仗,多有傷病。身體并不硬朗,但是到底如何,就算是墨楚徹也未必清楚。
墨楚徹一年前被立為儲君,冊封之時大臣們就多有揣測,莫不是身體不行了,又怎會過早立儲。
可是在入秋圍獵時皇帝大展身手親自捕了只鹿回去,連著的還有幾只山雞。
傳言不攻而破的同時墨楚徹也成了一些想大臣眼里最可能榮登大寶的皇子。
墨楚徹的生母是當今的段皇后,段皇后的兄長是當朝丞相,外祖勢大,墨楚徹確實也稱得上得勢。
但是皇帝子嗣眾多,其余的幾個兄弟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朝廷勢力盤根交錯,儲君可立也可廢,所以不乏有人在明里暗里的較勁。
墨祁寒是先皇后所生,排行第五。
東宮內早已收到了墨祁寒平安回京的消息,墨楚徹氣得連扔了兩個茶杯。
“他怎么還能活著回來,一群廢物!”
被訓斥的幾人,為首的站著,其余的則是身形板正地跪在地上。
“殿下,我們還有機會,何況墨祁寒我們不除有的是人想要他的性命。”
墨楚徹聞言目光多了幾分狠厲。
“聽聞父皇要給他封號,那他可就是我那些弟弟里第一個得到封號的人了。”
“派人盯著六皇子,看看他給本宮演什么戲。”
入秋后京城里就逐漸冷了下來,黃澄澄的葉子鋪滿了街邊,游走在大街小巷的商販也賣起了時令的桂花糖糕。
“聽說了嗎?明國公府從鄉下接回來了一個表小姐。”一個中年婦人一邊擇著手里的豆角一邊津津有味地說著邊。
“表小姐?明國公府不是一直都住在京里嗎?怎么會在鄉下有這么個值得接回家里來的表小姐。”另一個婦人磕著瓜子搭話道。
“誰說不是,不過人明國公府還挺重情義,還樂意接濟鄉下的窮親戚。”
“誰說不是……”
小姑娘用手掀開馬車窗子的簾帳,看到了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心里很害怕卻也有些興奮。
這就是京城嗎?
現在回憶起最近發生的事,溫枝雀只覺得如做夢般。
她竟然真的來到了京城。
“表小姐,前面就是明國公府了。”一個著煙粉的小婢女說道。
“嗯,好。”
小姑娘略帶忐忑的回應,她還是不習慣這個稱呼。
小婢女叫穗兒,是剛被派過來伺候她的,溫枝雀跟她說過很多次可以叫她雀兒。可是她總是拒絕說“您是主子,我是下人,我怎么能這樣稱呼您呢?”
溫枝雀沒感到這有什么不可以,她總覺得人食五谷雜糧,不應該有這么大的差別。
就像是從小長大的小山村,大家都是你呀你的喊著,沒有什么老爺小姐。
溫枝雀其實已經來到京城有三日了,只不過是現在才被接到城里。
她不知道為什么剛剛尋回她的家人會先將她安置在城外的莊子,但是穗兒說明國公府中的人應該是忙忘了這件事,這說得通也說不通,若是在乎大抵是不會忘記的。
所以她猜可能明國公的人不喜歡她,可是為什么又要千里迢迢的把她接回去呢?
她想不通。
或許是明國公府里也有人喜歡我吧。
馬車在一個朱紅大門前穩穩停下。
“表小姐,明國公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