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吟猛地推開魏瑜承,頭也不回的逃出露臺,徑直奔出客棧。
她無法在那個逼仄的壓迫的堅硬的懷抱中多待一刻,回憶像漲潮的海浪肆無忌憚地涌進她的腦海。
她的過去,是一個個晦澀陰暗的片段。
而他的,則是熠熠生輝。
【十年前】
帝都的南郊有一處內陸湖水,是帝都踏青納涼的好去處,但因離城區較遠,沒有車馬的人家鮮少會去。
某個夏日,在滿是知了叫聲的陽光下,遠處突然撲通一聲,然而看過去只剩水花四濺。
似是一女子被眾人推入湖中,水花淹沒了她的頭頂。
她奮力從水中站起,冰涼的湖水從上而下灌入口鼻,一時睜不開眼。她的喉嚨被嗆得生疼,不停地咳嗽。
“姜子吟,今天只是個教訓,你最好日后見到我繞著走!”岸邊一女子對著湖里的女子盛氣凌人地說,說完便轉身走了,身后的仆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水中的女子,跟著主子走了。
水中的姜子吟根本沒有聽清她的話,她剛嗆到了水,眼耳口鼻都疼著,好不容易才站起來用手抹去面上的湖水。
下意識的她用雙手護住胸口,環住自己。
身上透濕,即便是夏日也覺得冷。
等那伙人走遠后,岸邊樹后沖出一位女子,往湖邊邊跑邊喊:“小姐,小姐,你可還好?”
她奔到岸邊,從旁撿起一根長樹枝,朝湖中的姜子吟遞去。
姜子吟接住長樹枝,借著力爬上了岸。
“她們也太欺負人了。”岸邊的女子嗚咽著說,速度極快的用手中的外衣裹住濕透的少女。
“我沒事,海棠。我們回去吧。”
少女時期的姜子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欺凌。
她是吏部姜侍郎的幼女,但官家庶女日子并不好過。
家中嫡女姜子欣,是她的姐姐,與她同歲只早出生幾月。她的母親是岳太師嫡幼女岳潔云,身份在帝都都是算尊貴的。
姜家人口單薄,僅一位嫡母所出的嫡長子,一位嫡女,和她這個庶女。這全然是姜家女主人尊貴的身份造成的。姜侍郎求娶太師之女時,還是吏部一個小小文書。太師見其聰慧過人,斷其將來必定有所建樹,才愿意將自家這顆掌上明珠下嫁。有如此厲害的丈人,姜侍郎斷不敢討妾氏通房。然而,便出了姜子吟母親這個例外。
唯一一個妾氏,還不是當家主母點頭同意的,何不該被人視為眼中釘么。
從小,姜子吟就沒被好好待過,除了因小姐身份每日去參加私塾,其余時間和下人沒有兩樣,燒水煮飯打雜,樣樣都得干。
一直到了去年的笄禮前夕,姜父也不知從哪兒聽了什么風,覺得姜子吟盡管是庶出,畢竟也是自己的親女兒,如此對待她傳出去對其名聲有害,故而才免了她的活。
然而這一出,更是惹惱了姐姐姜子欣。
姜子欣小時候對姜子吟并非如此刻待,畢竟兩人年歲差不多,是可以玩到一起的。
但是嫡母對姜子吟的母親范如玉卻是恨之入骨。
因為她是姜侍郎唯一的例外。
范如玉是商賈之后,雖家中無人為官,但也是富甲一方衣食無憂,從小嬌養的閨秀。若是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日子也是好過的。誰知在其到年歲出嫁時,家道中落,其父為了給小兒子守住家業,不得不賣了范如玉。
范如玉是真正深閨教養的女子,性格平靜閑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有一張出水芙蓉的美貌。
相比之下,若不是因為出身,岳潔云似乎毫無優點。
多年來,她顧著貴人嫡女的身份,不敢明面上欺辱范如玉,但是合乎禮數的事兒一樣都不落下,她心里有妒,亦有恨。她原本是高門貴女下嫁,自然合該是夫君眼中的寶才是,可是范如玉的存在偏偏教她像個笑話,似是告訴眾人,她若不是太師嫡女便一無是處。
好在范如玉僅育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無人傍身無人依靠,岳潔云越發變本加厲的欺負他們兩母女。逐漸長大的姜子欣便是在如此耳濡目染下慢慢變了性子,姜子吟雖不如其母能干出色,但是卻遺傳了其母的美貌,有過之而無不及,才笄禮便已經有了一副攝人心魂的樣貌。
二八年華,深閨女子有何消遣,無非這些勾心斗角。
讀過書又如何,不過是學得些出嫁從夫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