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天后的上午,徐可正在電腦前忙碌著,南總忽然叫她過去。南總坐在辦公桌后邊,徐可進去隔著桌子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不知道他要問什么,納悶地望著他。南總的一頭烏發都向后梳著,可能上了點定型膠,發型很酷,他的眼里似乎有些笑意,問出來的話卻驚到了徐可:“為什么是我?”“啊?”徐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他又重復了一遍:“我收到你的消息了,但,為什么是我?”
徐可難為情得低下了頭,在那一刻,她決定都說出來吧,于是抬起頭坐直了說:“因為您剛來這里不久的時候,有一天您和姜專家一起走進技術室的門口,我當時正茫然看著您,忽然那時,”徐可用右手撫住心口,“我感覺到我的心臟動了一下,是真實的心動,四十多年沒有過的。”南總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咧了咧嘴,向后靠在椅背上。
這時,敞開的門口傳來腳步聲,徐可轉頭一看,辦公室前排的大姐端著水杯從門口經過,向這邊看了一眼,南總說:“知道了,你回去吧。”
自從上次去韓國徐可表現出了她比較麻煩的一面后,南總就只帶陳總和金總去出差了,金總會一些韓文,國內國外都能應付。陳總工作更努力了,她看南總的眼神更多了些傾慕,他們之間逐漸在積累更多共同的經歷和回憶。小薛一如既往地在埋頭苦干,只顧低頭拉車。她生了一個兒子,和同事們聊天的時候每天把兒子的話題掛在嘴邊,什么婆婆帶孩子不小心讓孩子吃到一小塊花生嗆哭啦,早上出來上班孩子哭得很慘不讓她走什么的,她在朋友圈里發的內容也都是孩子的照片。
在入職的第三年,徐可跟單位請了兩周的假去醫院做了個去除小結節的小手術。手術完還沒上班的時候,一天,徐可在王府井附近曬太陽閑逛,傷口幾乎沒什么疼痛感了,感覺輕松了很多。
走著走著,徐可看見前方十米左右右側路邊站著一位女子,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穿一件淺藍色上衣,下邊穿長裙,臉色很白凈,整體給人感覺很清爽,比周邊環境的路人要高一個潔凈度,徐可心里想:“這女孩看起來怎么這么清亮呢?”再仔細一看,似乎是那個明星方琳琳啊,還真的就是她,徐可掏出手機想拍她的倩影,她搖了搖手,意思是不方便被拍。這時她身后的銀行里走出一個工作人員模樣的女的,兩人上了路邊停著的一輛房車開走了。“明星和一般人還真的有點不一樣…”徐可感嘆道,繼續邊走邊曬太陽。
養病的期間,徐可又搜索了一下尹浩賢的消息,他博客里說作為交換學者去了美國的斯坦福大學,經常發一些校園的照片。“小秦也跟他去美國了嗎?”徐可想,但是沒有她的消息,他也從來沒有提過她。
又回去上班了,一切還是老樣子,又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轉眼又一個月過去了,徐可覺得只要每天能看得到他,就這樣一天天一起工作下去也挺好的,每個忙碌的日子有他在一起也就有了意義。
這一天徐可又搭南總的車出去,坐在了副駕。前邊的天空上陰云密布,感覺要下雨,南總說是要上中文課去見老師。南總沉默地開著車,好像有點不太開心,徐可覺得氣氛有點沉悶,于是開口問了一句:“中文老師是女的?”他望著前方面無表情只是“嗯”了一聲。徐可不做聲了,開始想象那個女老師可能三十五六歲,會穿著優雅的裙裝,畫著精致的妝容,會和他相隔一米而坐,巧笑倩兮。
他開著開著忽而把車停在了路邊,默默地看著儀表盤,徐可轉頭疑問地看了看他的臉,不知他為什么停車,但也就停了一分鐘,他又發動車子繼續行駛了。徐可覺得孤男寡女在一個如此封閉的小空間里,多少有些曖昧,但是一想到他的“復雜的家庭關系”,總覺得該有所避忌,左思右想,只能繼續沉默,“就這樣跟他待在一起就好”,徐可心想。
南總右手把著方向盤,左手扶著左額角,開了五分鐘路,忽然開口了,他情緒好像有點煩躁地說:“我不喜歡你那種‘我等著呢’的姿態。”“嗯?”徐可一下子懵了,不知道他這話是什么意思,只是覺得南總在責怪自己做的不對,好像是不滿意自己,徐可心想:“那就沉默吧,跟他一起沉默會比較舒適一些。”于是她望向右側,沉默了。雨點打在前車窗,雨刷器開始擺動,兩個人都不說話,但也不尷尬。徐可下車了,囑咐南總小心開車,他微微點點頭,車子疾馳而去。
徐可思來想去覺得有些話還是得溝通一下比較好,她給南總發了信息,講了自己手術后傷口一直遷延不愈,所以才經常請假去換藥,不是故意要曠工,還感謝了南總經常開車送自己。
南總的老父親和表弟從韓國來了,金總召集了中層干部以上的會議,會議室里滿滿地坐了三十多個人。老先生感覺憔悴了一點,但精氣神還很足,他給大家講了話,徐可翻譯。會后,馬上又開留下幾個干部開會,講話前,老先生問徐可叫什么名字,讓她把名字寫在他的筆記本上。徐可覺得老先生非常平易近人,很和藹。
南總父親待了三天就回國了。表弟每天跟著南總來公司,在他辦公室待著。表弟的性格跟他有些不同,屬于安靜內斂型的。南總馬上要出差,他要去馬來西亞一個月,表弟給他代理。徐可覺得這一個月會很煎熬,她萌生了想請假一個月的想法。雖然知道比較任性,但是一想到他走后,要經受那么多流言蜚語,交通也很不便,如果他在的話,還可以撐一撐,他不在的話,感覺會沒什么動力也沒必要了。
晚上,徐可編輯了消息跟他請假一個月,他回信了,好像很生氣,說是不準假,讓她堅持繼續上班。徐可寫到:“那么久見不到這件事讓我感到有些難過,但是如果你并不在乎,那我也沒什么可太留戀的。長久以來,承蒙關照,謝謝您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