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鏡子前，左禚祁抿著嘴唇看向鏡中的自己。

這件禮服像是把整座森林的靈氣都穿在了身上。墨綠色的裙擺如晨霧中的樹冠般鋪展開來，左側(cè)自然垂墜成優(yōu)雅的魚尾，右側(cè)卻意外地向上翻卷，露出內(nèi)襯上精致的蕨類刺繡——那是用五種深淺的綠線繡成的，在走動時若隱若現(xiàn)，仿佛真的有一叢新生蕨草在裙擺間生長

意大利真絲緞在燈光下流轉(zhuǎn)著孔雀羽毛般的光澤，時而深邃如古潭，時而清透如嫩芽。匠人特意將面料處理出自然的紋理，遠看就像被晨露打濕的樹葉。法國古董蕾絲拼接在腰際，每一片都被染成不同的苔蘚色調(diào)，深淺交錯間，竟真有了幾分森林地面的斑駁光影。

最動人的是那些裝飾——水晶與翡翠拼鑲的蜂鳥停駐在肩頭，翅膀薄得能透光，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腰間纏繞的常春藤腰鏈上，還掛著幾顆真實的露珠；裙擺邊緣上百片手工燒制的琉璃樹葉，在步伐間相互碰撞，發(fā)出山泉般的清響。

當(dāng)她轉(zhuǎn)身時，后背的葉脈狀鏤空設(shè)計便顯露出來，精致的紋路如同被春風(fēng)拂過的樹葉經(jīng)絡(luò)。袖口的漸變薄紗則像晨霧般纏繞在腕間，讓整件禮服既有森林的野性，又不失仙氣。

看著洗好放在床頭的校服，左禚祁的嘴角終于揚起了一抹自然的弧度。

上周天返校后

（教室窗邊·黃昏）

左禚祁捏著那張被塞進課本夾層的賀卡時，鋼筆尖“啪“地戳穿了紙頁。

夕陽把燙金字體曬得發(fā)燙，那些字句像小蟲子順著血管往心臟里鉆——

“我嫉妒你襯衫第二顆紐扣上的陽光。“

后排傳來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響。

那個總在上課一心一意偷看她的家伙正用課本擋著臉，耳尖紅得能滴出血。她突然想起上次暴雨天，這人寧可自己淋透也要把梔子花戴在她耳邊的蠢樣。

“歪-“她反手用圓規(guī)尖戳他課桌，墨跡未干的“情書“拍在他面前，“第54封？前53封是怕我拿去法庭當(dāng)騷擾證據(jù)嗎？“

男生喉結(jié)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她故意湊近，聞到他袖口有草莓牛奶的甜味——和她剛剛收到的那盒一模一樣。

“生日禮物呢？“她突然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該不會又是往我課桌上放花花草草吧——“

我其實很喜歡。

話音戛然而止。他顫抖的掌心躺著一枚銹跡斑斑的鑰匙，正是她十五歲那年弄丟的、鎖著秘密基地的那把。

“找回來花了三個月。“他聲音啞得不像話，“你當(dāng)年在那里畫的'討厭家族'涂鴉...我都用玻璃裱起來了。“

圓規(guī)“當(dāng)啷“掉在地上。

她猛地背過身去，校服后背被攥出凌亂的褶皺。

“...蠢貨。“她吸鼻子的聲音悶悶的，“下次再敢偷看我日記——“

后頸突然貼上溫?zé)岬挠|感。

他嘴唇擦過她翹起的發(fā)梢，比羽毛還輕：“就罰我一輩子給你摘花。“

窗外銀杏葉撲簌簌落下來，蓋住了她砸在他肩上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