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速、甩尾、側身、漂移,一套動作行云流水,電瓶車后輪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細碎的塵土卷向空中,將一旁正在覓食的麻雀驚得四散而飛。
林澈輕撩起額前的碎發望向小區大門,只一眼便被嚇得汗毛倒豎。
不遠處,淺藍色的校服外套松垮垮地披在莫悠悠肩上,散落的長發隨步伐搖晃著;莫悠悠的臉上綻放出如春風般明媚的笑容,但手中將近一米長的木棍卻散發著極為危險的氣息。
樓道中,林澈焦急地望著電梯樓層的顯示屏,耳膜中回響著沉悶的心跳聲。木棍與地面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卻宛如近在咫尺般被無限放大;林澈的心臟緊張地突突直跳,電梯卻依舊不慌不忙地停在二樓,遲遲沒有要下來的意思。
林澈深吸一口氣,轉而向一旁的步行梯跑去。
五樓,步行梯出口處。
林澈全然不顧額頭不斷滲出的細密汗珠和空氣中灰塵的厚重感,屏息凝神地半蹲在臺階上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幾分鐘后,隨著一聲清脆的關門聲傳入耳中,林澈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起身向步行梯外走去。但剛一轉身,電梯門便隨著一聲機械運轉的輕響緩緩打開。
暖黃色的燈光將腳下劃出一道扇形,一道嬌小的身形恰巧埋入他的懷中。絲縷桂花般的清香在鼻尖縈繞,一種奇妙而又潛藏著危險的觸電感襲遍林澈全身。
沒有任何猶豫,電梯門緊接著緩緩關閉。兩人如被定格般呆立在原地,林澈向前伸出的雙臂仍保持著邁步的尷尬姿態懸在半空,卻又好似懷抱般將身前的莫悠悠一整個擁入懷中。
微微濕熱的鼻息打在胸口,如瀑般散落的青絲輕輕摩擦著他的雙臂;每一個極為細微的動作都在不經意間撩撥著林澈那早已波濤翻滾的心弦。
“那個...你沒事吧?”
“我沒事,不用你管。”莫悠悠說話時肩膀有些顫抖、頭也死死朝向地面,就像做賊似的不敢面對林澈的臉;也是為自己竟沉浸在剛才那股奇妙的觸電感與悸動中而羞愧難當。
據說鴕鳥在危急時刻便會把腦袋一下子埋進沙子里,以為這樣別人就看不見自己了;而莫悠悠此刻也全然不顧林澈那不解的眼神,只拼命低著頭不想讓林澈看到她那羞得通紅的臉,卻不曾想倒把她那紅紅的耳尖露了出來。
“你耳朵好紅啊,是不是發燒了?”,“欸,你別不理我呀,到底是怎么了。”
莫悠悠默默走到自家門前,嘗試把鑰匙插進自家門上的鎖孔中卻因手抖連續幾次都沒有成功。
在此期間,林澈更是叨叨叨問個沒完,一次次試探著她的暴怒極限。
忽然,莫悠悠的身體不再顫抖;將緩緩右拳攥緊然后猛地砸向面前的墻壁。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堅硬的墻壁上便被砸出一個淺淺的凹坑。
林澈被嚇得渾身一顫,識趣地沒有再發出一點聲響而是躡手躡腳倒退著向自家門口走去;剛想要轉身開門,林澈卻忽地眼神一凝,視線聚集到剛剛凹陷下去的那一塊墻體上沾染著的幾縷鮮紅,而在莫悠悠死死捂住的右手處,滴滴鮮血也從中滴滴落下。
“你手是不是流血了,沒事吧”,“啊,不對,怎么看都不像是沒事吧。”林澈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莫悠悠的手腕,原本緊張的臉上更添一抹慌亂。
“你滾啊,我不用你管”,“嗚,別碰我手,好疼。”莫悠悠的手腕被抓住下意識地縮了回來,雖然沒有掙脫,但明顯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道一下子減輕了許多。
半睜開因疼痛而緊閉的雙眼,有些模糊的視線中映照出林澈有些閃躲的眼神和他臉頰上的絲絲紅暈。
“你還是先來我家敷一下藥比較好”,“你手...流血了。”林澈輕輕托起莫悠悠的右手,額前的碎發下流露出如水般的溫柔。
莫悠悠低著頭嗯了一聲,也就任由著他牽著自己的手腕走進他的家中。
林澈家的茶幾前。林澈半跪在她面前,輕柔地托起莫悠悠的右手為她敷藥。兩個人都不說話,林澈低著頭專心給她敷藥;莫悠悠也低著頭,看著林澈頭頂零亂的碎發不知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蟬不時嗡嗡的叫上幾聲,安靜而不沉寂的感覺仿佛回到了那個夏天,兩人并肩坐在小溪前的青石板上許下天真的約定。
忽地,面前的碎發間傳來林澈有些低沉而又似有些小心翼翼的嗓音:“莫悠悠,你愿意跟我和好嗎?”
她的肩頭輕顫了下,卻又無聲地笑了笑,像是對這一刻早已做好了準備般,答道:“我不愿意。”
還沒等林澈抬起頭來,莫悠悠又輕聲道:“因為我覺得...這個話應該讓我來說”,“那么——林澈,你愿意跟我和好嗎?”
“當然,你早這么坦率多好;害得我腿都蹲麻了。”林澈抬起頭,不禁看得呆了。
莫悠悠因微笑而有些圓潤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白皙的胳膊和手腕如雪般反射著夕陽那暖黃色的光。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莫名地便也跟著笑了起來。
“對了,你剛才那根木棍呢?和好了可就不準打我了。”
“木棍?什么木棍...”,“啊,我家拖把上的把手斷了,那是我去小區門口買的一根新的。”
“啊...欸,那它現在在哪呢?上來的時候沒見你拿著呀。”
“對了,記得我嫌礙事把它放電梯里來著...”,“額,我現在去找應該還來得及吧...”